谢姝想起了书中写他此次的远行,那是在他得罪了一群御史下,不得不远走他乡的外放。
那些御史拿他曾经送给宁王的诗来参他,说他蔑视皇室,他们又从他写的那些文章里,找出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语,说他不敬君主,不守祖制。
“谢昭仪娘娘。”他起身,但是只是垂着眼睛,没有看她。
尔福在那里催了谢姝一句,“昭仪娘娘,皇上宣您进去......”
谢姝不知道现在有什么话,她是能说出口的。
她没有看紫宸殿里面的景象会是如何,她只是站在天际与屋檐的交界处,不管湿了半边的衣袖随风自动,黯淡的天光盖了那一身寡淡的素服。
即使看不见他的神情,她也轻轻地笑了一下,“我与晏大人相识一场,此次听闻晏大人要远行,便在这里送别了晏大人。山河迢迢,晏大人望自珍重。”
谢姝在这一刻最想对他说的是——
山河迢迢,望与君殊途同归。
但是......那是无法说出口的,因为她们现在站在这大殿上,身边围着许多人,在那些人眼里,他们应该是一点关系都不应该有的。
“谢娘娘赠话。”他躬身作揖,身边跟着的小太监辰儿殷勤地跟上前来,隔开了谢姝与晏修之。
辰儿撑开了伞,看着站在台阶上顿了一顿的晏修之,出声招呼道,“晏大人,现在走吧。”
他立在雨幕之中,停了一刻,然后又如寻常那般,迈开了步子大步地往前走去,远离了那座意味着权力顶峰的大殿。
尔福为谢姝推开了紫宸殿的大门,他恭敬地半躬着身子,脸上也是笑着的,但是笑得不分明,“昭仪娘娘,请吧。”
他轻轻地再说了一句,“望娘娘为冬青讨个公道......”
谢姝点点头,提着裙摆跨过了那道并不算矮的门槛,她觉得这段路好像有些短了。
她这次没有带汤。
她只是单纯地想为冬青讨一个公道。
“臣妾见过皇上。”谢姝的衣裳已经半湿了,将地上的地毯也淌了一地的水。
高禇看到了那痕迹,他问道,“等许久了?尔福,拿件纱披来,不要冻着谢昭仪。”
谢姝听了这话,只是摇摇头,“回皇上的话,臣妾不冷。臣妾现在心都是寒的,怎会知身子还冷不冷。”
“你宫里的事朕已经听说了,只是......你不是已经罚了刘尚食吗?”他揉了揉眉心,淡淡地问道。
“皇上,臣妾想事情未必如此简单,刘尚食无缘无故怎么敢向太后赐给臣妾的贡梨中下毒。”谢姝说这话时眼里含了泪,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高赭知道这未必是她真实的样子,但还是生出了几分怜惜,“那你觉得是谁要害你?”
“林伊人。”谢姝说这话时语气十分笃定。
“刘尚食招的?”
“不是,刘尚食说是宫外的人来找她,给了她银子,还将她的家人都抓了起来。”谢姝答道,“臣妾对宫外的事是查不到了,望皇上明察,还我宫中冬青、兰昕、柳儿和三名太监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