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想逼着他说出什么喜欢她的、这辈子都非她不可的理由来。
没想到,他再次向她行礼,谢姝能看见那点细细的雨丝慢慢地浸染了他的乌纱帽。
携着八月末尾早桂的残香,他在这座寂静许久的亭子,缓缓开口说道:
“臣今年二十有三,想来臣这一辈子只到花甲之年也已知足。所以,臣仍有三十七年的时间,可以尽数赠予娘娘,任娘娘差遣,至死方休,臣无半点怨言。”
谢姝抚着唇,弯唇绽出了一抹笑,她喜欢看他这样认命的样子,这比她预想的那些话语还要动听。
那是元承三年的第一场秋雨,她总算能和他同沐在一场雨中,不再有离人的烦忧,在那片刻的寂静里也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
......
潇潇秋雨下,满地残红落。
那连绵的秋雨连下了三天,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谢姝手里捡起了那件她绣得七零八落的衣裳,等到了秋天,她才想起她去年想为他做的衣裳没有绣好,虽然绣得还是那般的丑,但是她相信晏修之一定会穿的。
西北的事交给了晏修之去打听,比她在宫里干着急得要好。
虽然她也不想承认,但是常清琪也捡起了针线活来做,而且已经做得要比谢姝好得多了。
这让人根本想象不到,当初为了逃过女红还特意装病的常清琪,现在已经能把各种小动物绣得活灵活现了。
谢姝觉得自己也不能放弃,那件以缭绫做底的秋衣被她绣了又拆,拆了又绣,上面多了好几个针眼,她仍然不想认输。
杏儿在一旁看她折腾了许久,想上前来帮忙的,但是被谢姝拒绝了,这事还是要自己做才算是有心意。
傅姐姐最近几日都在服侍太后,谢姝每次去给太后请安都能见到她的身影,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是就她一个人在这里干焦急。
就她所知,宁王会在西北纠集兵力起兵造反,朝廷这边刚打完一场战,损伤了许多财力物力,一时也再拿不出更精良的兵马出来。
但是这战还是要打的,皇上召集了他名下所有的军队,尽可能地往西北行进,但是最后还是节节败退,失了十几个州府。
最后高褚像是服软了一样,亲自写了信,请镇远侯出兵,又接手了老皇帝留下的一万暗士,才成功遏制了此次叛乱。
谢姝记得老皇帝的这批暗士让高褚接手是有条件的,不过书里没有明写,她也无处得知这条件是什么。
元承三年,一年之中出了两次叛乱,百姓流离失所的不计其数,她记得这场秋雨恐怕又要引起一场洪灾。
南方也要闹饥荒了。
谢姝看着外面豆大的雨点,砸在瓦檐上的声响有些大,不怎么动听。
这天灾人祸的,这里的百姓又如她想的那般迷信又封建。
他们会在私下里想这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因为这个皇帝没有顺应天意,但是没有人是敢在明面上说皇上的坏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