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景熙站在廊下，听着前院传来的淡淡噪杂声，问道：“兰苑里的酒席散了？”
轻羽行礼：“还未散。”
这已经是主子今天晚上第二次问了，这偷听监视的活儿以前拂楼干的比较多，他一时间有点摸不清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苑是林小姐请自己的邻居们的酒席，都是些百姓，既没有高官也没有巨贾，主子怎么问了两遍？
轻羽想了想，禀道：“林小姐说，今日的宴席从她那份分红里扣。”
景熙皱眉，这两桌少说也有二三百两，她竟舍得？
看样子是对这个季羽书寄予了厚望了。
而且他是那个意思吗？
不过这个季羽书确实不错，有些当年敬尚之的风范，敬尚之就是未满及冠就中了探花，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敬尚之做了吏部的主官，入了内阁。
那么多年以来，也只有杨庆忠被赞过有敬尚之的传承。
不知道这个季羽书未来到底能如何。
作为汝州本地的才子，季羽书在参加秋闱之前得了顾老爷子、杨庆忠、老学政等人的帖子，可见这个季羽书决不可小觑。
学问好，还长了一张极清俊的脸……
景熙想到了什么，问轻羽：“我记得敬尚之有个闺女，多大了？”
主子这是想要娶皇子妃了？只是敬尚之的闺女，家世倒是够的，脾气应该不好吧？他听说敬尚之的府上有两大母老虎，一位是敬夫人，一位是敬小姐。
“应该已经及笄了吧？您若是有心，不如打听打听脾气秉性再请旨。”轻羽斟酌着主子的心意，建议道。
景熙皱眉，什么意思？
不过确实是该打听打听脾气秉性：“叫红姑来。”这些京城世家宅院里的事儿，还是红姑知道的清楚。
轻羽应诺，露出一副“主子果然要打听敬家的小姐”的表情，去前院叫红姑。
敬家的事，红姑自是清楚，对景熙说的极仔细。
“敬尚书当年中探花时刚十八，敬家也未给敬尚书定亲，十八岁的探花郎，自是引的京中未嫁的贵女心仪他的无数，现在的敬夫人家是武将出身，当年榜下捉胥，敬夫人亲自领了人捉了敬尚书回去。”
红姑说起敬尚之的八卦来，眼睛里直发亮光。
轻羽禁不住问道：“那敬家能愿意？”
最优秀的子弟所娶的正房夫人必定得是千挑万选，对敬尚之对敬家都有帮助的才行。像敬夫人这样能亲自去榜下捉女婿的贵女，必定是敬家满意的良配。
“敬家自是不愿意的，当时敬家的老祖宗，就是敬尚书的祖父，亲自从福建赶到京城来退婚，毕竟强扭的瓜不甜，敬夫人家也没有强求。”
轻羽听的正入神，听红姑停顿了一下，忙给红姑倒了盏茶。问道：“那后来这亲事怎么又成了？”
红姑将那茶拿在手里，也不喝，继续说道：“敬夫人听了之后不愿意，亲自去了翰林院门口等敬尚书，那时候敬尚书刚进翰林院，脸皮薄，不敢在大街上撕扯，就又被敬夫人拉走了。”
“再后来，听说是敬夫人将敬尚书打服了，敬尚书回去就反了口，非敬夫人不娶，敬家无法，只得答应了这门亲事。”
红姑说完了，这才喝了一口茶，说道：“敬尚书的府上至今没有妾室通房，听说都是因为敬夫人太过跋扈。敬尚书有两子一女，儿子都像敬尚书，是读书的翩翩公子，至于敬小姐，大家都说她颇有其母风范。”
对敬夫人这样敢把自己心爱的男子抢回来的行为，红姑很是钦佩，讲完还啧啧了两声。
“那敬家小姐长得如何？”景熙问道。
“也像她母亲，极其貌美。”否则就算是河东狮转世，也得不来敬尚书那么多年的心甘情愿啊。
“可曾定亲？”景熙问道。
“今年十六，未曾定亲，敬小姐连择胥的标准都和当年敬夫人如出一辙，又要求长相好，又要求学问好，放眼全京城，能入她眼的也没几个，入了她眼的，人家又未必愿意，这不，就耽误了。”红姑说道。
“其实十六岁也不大。”景熙道，正好和季羽书年龄相当。
“是不大。”红姑答道：“所以敬家也不着急，已经放出话去，说要在这届秋闱春闱里选呢。”
“嗯，知道了。”景熙点头，吩咐红姑：“你下去吧。”
红姑应诺，心中的想法和轻羽的一样，觉得是自家主子看上敬尚之的闺女了。
这件事要不要给唐业说一声？红姑带着疑问退了下去。
景熙想了一盏茶的功夫，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嘴上挂了丝笑容，吩咐轻羽：“去找轻羽拿张敬希的名帖，送与季羽书，就说若是他准备参加春闱，可以去请教敬大人。”
这是？轻羽心中又冒出个大大的问号，挠了挠头，应声诺，就退了出去办事了。
景熙办了这件事儿，觉得心情好了些，弯腰抱了肉丸起来，盯着大黑猫黑黝黝的大眼睛，道：“去将那个什么季羽书的赶出去，若是捣乱成功了，一会儿给你两大碗肉丸吃。”
肉丸“喵呜”一声，往前院去了。
景熙微笑：“这畜生，越来越通人性了。”
这边季羽书收到了轻羽送过来的帖子。
“主子说，季公子此去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什么事儿可以去拜访敬大人，敬大人是常爱帮助读书人的。我家主子也是盼着季公子能够金榜题名的。”轻羽把唐业教给他的话说了一遍。
唐业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觉得是景熙看季羽书读书读得好，想要提前笼络了以后收归己用。
季羽书忙双手接了过去，敬希的名帖不同于其他几人的名帖，其他几人的名帖都是给他随他用的，这样的名帖看似用处大，其实只能办小事儿，不能办大事儿。
敬公子的名帖直接说可以拿着去找敬尚之，那就不一样了，这就不是一个名帖，相当于一封手书了。
季羽书对景熙极感激，想要亲自去向景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