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质问像钟声似的敲打在他心上，只是因为喝醉了，她才敢放任自己这样来质问他。
在她的心里，他方南皓已然是最可怖的人。他到底为什么要固执的把她找回来，即便他已经不敢让自己再折磨她。
可是就算他要弥补，就算他能放下父母间的那些恩怨，就算……她能够接受这一切。可是他终究是没办法和她在一起啊。
这世界这样大，在命运的长河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永远都无法拥有她，就算他把她找回来了，那又能怎么样?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些什么，就像是要看着她。就算她恨他入骨，他也无法看着她永远离开。
既然已经这样痛了，像是已经病入膏肓，像是已经痛入骨髓！
明知道再也无法挣脱，可是还是要做无谓的挣扎。
方南皓皱着眉头，心支离破碎的。抬手附上她的眼睛，慢慢把她流出来的眼泪擦干净。她呼吸间还有浓郁的酒气，一直打在他的脸上。
方南皓轻轻偏过头，缓缓把她吻住。一点点加重唇上的力道，她脸颊上的温度很高，滚烫的吓人。
安然只觉得呼吸困难，『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被人抱住。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本能的反抗，含糊的拒绝。
方南皓松开她，任由她软软的靠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像是中了她的蛊毒，就只是看着她，也痛到无法呼吸。
现在他该怎么办，母亲还躺在医院里。他不忍心再折磨她，可是也不想放她走。他已经好久没有去医院见母亲了，他害怕，要是母亲知道了。一定会怪他的心软，一定会骂他是个混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才发现早已经到家了。他没有开口，司机是不敢过来打扰他的。
他低头透过车顶的光看她，她像只小猫似的蜷缩着身子。窝在他的怀里，醉态可掬。她白皙的皮肤像是雪脂，异常光滑。
方南皓打开车门，瞬间有凉爽的风吹进来。她身上的酒气几乎把他熏醉，风一吹，他才清醒过来。
“杜姨……”她伏在他身上，低低的呢喃，眼角又有新的眼泪滑出来，打湿他的衣袖。“杜姨，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方南皓浑身一震，几乎是狼狈的翻下车。
最后附身把她抱起来，一直往屋子里走。第一次，这样温柔的把她放在床上。第一次，用这样伤感的眸光看着她。
已经很晚了，屋子里的灯都关了。只有走廊里还开着一盏白炽灯，还有几只飞蛾绕在周围飞，被烫到之后飞开，不出片刻又飞回来，一直重复着。
胡铭还在屋子里候着，他没有休息之前，胡铭都是不能休息的。他满脸的疲惫，叫了胡铭给他拿了冰镇啤酒。
最后坐在自己房外的阳台上，月光照在小小的阳台上，光线正好。
胡铭很快拿了啤酒上来，放在玻璃桌上。打开倒了一杯在杯子里，放在桌上。
天空是很诡异的颜『色』，泛着淡红。连星星也没有一颗，方南皓心里烦闷的厉害。把剩下的啤酒塞给胡铭，示意让他坐下一起喝。
“胡铭，你跟着我多久了?”
胡铭也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酒顺着吼道滑下去，整个人都一个寒颤，瞬间清醒了不少。
“算上之前老板离开，我独自守在家里的那一年。已经十年有余了。”
胡铭也难得的放松，其实平时他看起来总是一个手下的身份。可是其实比苏念宇还要了解方南皓。
他是极其不赞同方南皓把安然接回来的，毕竟自从安然被接过来之后。很多事情，在处理方法上，方南皓就已经不像方南皓了。
可是如果作为朋友，他是希望方南皓能放下所有。和安然在一起的，他是个沉稳且固执的人，也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一旦认定了，他就不会再改变。
“十年，你是陪着我最久的人。你觉得，我到底是之前那样才算对的，还是现在这样才算对的?”
“老板是希望我以一个手下的身份回答你，还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回答你?”
方南皓微微一愣，看了他半晌，最后才开口问。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他未置可否。
“如果是以手下的身份，老板就应该坚持之前的做法，你毕竟是方南皓，就算你愿意也不可能和安然在一起。可是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那我希望你幸福，就算有阻碍，我也希望你能为自己考虑清楚。”
幸福，那是个多遥远又多可笑的字眼。
他说过，从选择这条路开始。他就清楚，他永远都不会幸福了。就算是他现在回头，恐怕安然也不可能原谅他做过的一切。
他在生意场上精明，狠戾了这么久。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在了安然手里！
“明天开始，去查安然的亲生父亲是谁吧。我要尽快知道结果，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胡铭一愣，他捏了捏啤酒瓶似乎想说什么。最后方南皓倒是不禁笑了，故作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说过，我不会再对她下手，我又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魔，你这每天忧心忡忡的，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方南皓一夜未眠，最后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坐在餐厅里，自从了解到安然不喜欢三明治热牛『奶』之后，他就把早餐改成了豆浆油条，包子。
安然唔咽一声醒来，太阳早已经高高升起。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缓缓坐起来会想了昨天的事。
喝了那么多酒，其实喝醉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希望自己没做什么失态的事。
刚出房间就看见闵琴在门口候着，一看见她就绽开一个笑容。仿佛还是像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亲切。
“早安然，那个，少爷在餐厅等你。”
她看了看闵琴倒没和她多说什么，害怕方南皓生气。所以直接快步赶到餐厅，方南皓还在吃早餐，不过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她记得昨天他说可以给她少二十万的债款，不知道还算不算数。毕竟现在就算是两万她都拿不出来，对她来说二十万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数目。
安然走到餐桌旁坐下，很是诧异。没想到方南皓居然把早餐从三明治改成了豆浆油条，这是换口味了?
厨房很快给她盛了鲜粥出来，熬的软糯香甜。味道很好，甚至比她吃过的粥都要好吃。
安然实在没心思去研究早餐，满脑子只想着关于还钱的事。她拿着勺子把粥盛起来又倒回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方南皓，那个钱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不要分心。”
他只一句话就把安然堵住了，安然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只知道这一次看见方南皓，他好像比以前柔和了很多，连之前满身的戾气都消之殆尽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晚饭，方南皓眼皮都不抬，拿上一旁的报纸，一边看一边问她。
“你刚刚不是想说你要还钱，说吧，你打算怎么还?”
他一目十行，注意力其实根本不在报纸上。更多还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安然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声音压得很低。
“我现在没有钱还给你，可是我会去打工。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会尽全力把钱还给你。”
他合上报纸，似乎是很嘲讽的笑笑。
“打工?”他嗤之以鼻，不知道该说她天真还是可笑。
“你是不是没弄清楚你欠我的数目，就算除去昨天那二十万，你也还欠我一百三十二万。你要是去打工，你算过要多少年才能还的请吗？”
“对不起。”她的头垂的更低了。
“我只是……我会多打几份工，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还给你，我发誓。”
他不置可否，又重新把报纸拿起来看。餐厅里安静的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然紧张的手指都绞到了一起。
过了大概五分钟，方南皓才把报纸看完。放在一旁，从椅子上拿出一张纸，一式两份。一把推到安然面前。
“你要是还不了，就把这个签了。”
她垂眸去看，竟然是什么协议书。安然很认真的看完，总结下来意思就是说。她要是签字了，这一年以内，都要呆在方南皓身边。
不能擅自离开，要听方南皓的安排。不能和刘鑫见面，他不会干涉安然的生活。但是这一年，她就必须留在他身边。
一年以后，就算她的钱还清了。合约也过期，到时候她再要去哪里，方南皓都不会再干涉她。
这相当于是……一份卖身契?一份时限一年的卖身契。
安然手指在微微发抖，因为用力，捏的指骨发白。她抬起头来看方南皓，他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无所谓的样子。
“看完了就告诉我答案，你是签字，还是立马把钱还给我。”
她心里在做激烈的斗争，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明知道她现在根本不可能有钱还给他，况且，她打底是需要服从他的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