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仙修大士的修为,竟制不住一只魔虫,这其中自然有莫大玄机。原承天也顾不得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手中急急掐了一诀,是为一个域字,然而此字真言却不是去救袁公,而是向那大队魔虫罩去。
无论如何,那袁公就算初次掐诀失手,也绝不可能这般轻易被魔虫所伤,对仙修大士的手段,原承天怎样也可放心。倒是这魔虫如此厉害,若是任其逃窜了,定会惹来大祸。
果然,袁公虽是初次掐诀失利,但那魔虫快要触到手腕时,从袖中飞出一道红光,将那只魔虫一割为二,袁公既然动用法宝,其他数只魔虫又怎能逃得掉,自然立时被红光所杀。
此时其他修士也如袁公一般,将袭向自身的魔虫灭了干净,也有初次掐诀就灭了魔虫的,也有如袁公这般,动用了法宝的,端看个人的修为与这魔虫是否相生相克罢了。
然而经此一阻,那绝大多数的魔虫则是纷纷散去,诸修这才明白这魔虫的手段来。
那扑向诸修的魔虫,不过是牺牲了自家性命,替同伴争取到逃亡的时间罢了,这说明这些灵虫绝对是训练有素了。
诸修知道这些寄魂虫哪怕逃去一只,也是莫大的祸患。此虫寄魂而生,好不厉害,一旦入体,更好似如虎添翼一般,故而便是仙修大士,见到此虫也是色变。
在魔界魔虫之中,寄魂虫当可名列前三,只因此虫培育极其不易,故而平时极少见到罢了。
可自索苏伦提起五龙镇魔旗之后,魔界气息大变,杀气沛然,形势皆然不同,就连寄魂虫这种需要消耗极大资源的魔虫,居然也养成了,并且有数千只之多。
刚才原承天一字域字真言,也只是罩到了百只罢了,仍有二三千只魔虫,已逃去了数百里。
原承天明白此刻形势危急,不可稍有迟疑,便急急道:“诸位前辈,此事好不危急,请恕晚辈稽越了。就请禅师向东,吕祖向西,顾公向北,袁公向南,务必将这寄魂虫诛杀干净。”一边分说,一边祭出银偶,淬金虫来。
诸修纷纷道:“正该如此。”
那银偶就随着顾沉舟向北追杀魔虫,两只淬金虫则向南,助袁公灭虫。
要知道这一只小小的寄魂虫,一旦出了幻域,说不定就可坏了无数性命,原承天又怎能不急?
看来那索苏伦处心积虑,要趁着飞升殿碎片汇集之时,在凡界暗施伏笔了。亦算是对自己的临别赠礼。
此时那裂缝尚未闭合,仍有碎片从中飞出,原承天自然要在此坐镇,以防再有变化。
眼瞧着诸修刹那间已四下追去,不见了身影。原承天从域字真言中取出一只寄魂虫看了看,不由暗暗点头。
手中的寄魂虫只有半分多长,却是面目狰狞,别瞧如此小的魔虫,却有真修级别的灵息。看来魔界之中,自被索苏伦提起五龙镇魔旗之后,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一只小小的寄魂虫都有这么强大的修为,昔日魁神再现,也非奇事。
原承天暗道:“难不成又是旧事重现?若是那索苏伦已拥有当年魁神的修为,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哪怕只是当年魁神的一半修为,我也是难敌了。”
好在那魔界的法则变化再大,也不可能在数年间就再造魁神,索苏伦达成昔日魁神的成就,怎样也需要数十年,甚至百年方可。
而百年之后,自己的成就又是如何?是否仍要再奉仙旨,再斗魁神?这样想来,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好似一个圆,转来转去,仍是回到了终点。
从裂缝中飞出的碎片越来越少,而刚才只是一角的残殿,此刻已趋完整,那空中就现出一座壮丽巍峨的大殿来。
此殿高有三十丈,长宽数百丈,果然是仙庭手笔,气势不凡。那四座殿角,各盘四神之像,东为青龙,南为朱雀,西为白虎,北为玄武。中有一块巨大的横额,蓝底金字,刻有“飞升神殿“四字。
在横额两侧,则立青玉石柱两根,柱上书有字迹:
右侧是:抑七情忘六欲长生之道本为天下至艰。
左侧是:纵三尸存六恶邪魔之辈只怕难入此门。
原承天当初入殿阻敌,也不曾细看柱上文字,此刻暗暗点头,那右侧字句倒也罢了,左侧这行字却是可叹可玩,其中深意,不可尽述。
然而整座大殿,虽是壮美,却是光华黯淡,远非当年原承天所见的气像。细细瞧去,才知道是东南一角仍是缺了一块,原来此殿尚未合成,难怪灵气不彰。
原承天正在惊疑,忽听“啪“的一声,原来是最后一块碎片飞来,将东南残缺的一角补上。而这块碎片补完之后,就好似画龙点晴一般,整座大殿顿时光芒大盛,其光之烈,好似七月的烈日一般。
这光芒宛如实质,将原承天一步步逼到远处,原承天不敢运用法力抵抗,怀着敬畏之心,连连后退,只到退出数百里后,才算是止住了。
原承天暗道:“此殿既成,为何不见大修?”
就在这时,那殿中的偌大光华之中,赫然出现一道人影,正从刚才最后一片碎片处飞来,原承天心知这人定是琅嬛秘阁老人了,这才放下心来。
老者远远就抚掌笑道:“道友不负天地重托,终于收集三成碎片,此功可昭日月,那六界仙册上,少不得你的功劳。”
原承天揖手道:“若非大修指点,哪里有今日之事,此殿因我而毁,自然也该因我而重建。不过是将功补过罢了,又算得上什么功劳。”
老者道:“毁殿之责,已由九世轮回之劫抵去,这重建大殿,怎的不是你的功劳?”
原承天叹道:“如今方知天道至公至正,实不我欺。”
老者道:“此殿虽已齐备,可若想重置由原处,却又要大费周折了,其中玄机,道友不可不知。”
原承天道:“正要请教。”
老者笑道:“你且用物藏之术,试试收纳此殿。”
原承天心知有异,却还有依言用物藏之术,向这大殿一罩,哪知道百发发中的仙修妙术,此刻却是毫无动静,任凭原承天怎样施法,也是不动如山。
原承天只好弃了法诀,再用藏字真言一试,这藏字真言就比物藏之术强得多了,此字动用处,大殿便是微微一晃。
只可大殿的动静也仅此而已,若想将此殿收进藏字真言之中,原承天起码还需再修三四个境界不可。这便是说,凡界之中,已无妙术能收起此殿了。
老者微笑道:“何如?”
原承天苦笑道:“大修何必戏耍于我,此殿既是仙庭之物,怎是我一名区区凡界修士能收得起的。”
老者哈哈笑道:“非是我戏你,你很快便知,那天意好不怕人,竟是容不得你有半步走错的。”
原承天恭身道:“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老者道:“想来那大殿四神之处,此刻已现真诀,若想移动此殿,非得四名大德之士,同修这四道真诀,方能移动此殿,而大殿横额处,亦有一道真诀,则非道友亲自修行不可。”
原承天听到这话,心中猛然一惊,脱口叫道:“这天道果然好不怕人。”
老者笑道:“你心中所悟,你自己知道就好。”
原承天已是叹息不已了。他本以为这座飞升殿既由自己所毁,那么再由自己重建就是,哪知道若想移动此殿,再迁原处,却需要四位大德同时施不可。
若是当初只管凭一时意气,将顾沉舟或是诛杀,或是深深得罪了,又到哪里去凑齐这四位大德之士?
再想到自己先前替袁公选宝时,也只是凭胸中快意,要给那顾沉舟好大的难堪,若非是袁公执心极正,那顾沉舟自然又是深恨自己了。
原来这人的一点善心,总可结有善果,而当初若是错了半步,这重建飞升殿,又不知要遭到怎样的麻烦了。
老者见原承天思忖良久之后,面上渐露微笑,也是点了点头道:“此殿将成,我也该舍了这肉身,附骥道友凤尾而去,只是道友需得明白,你身上多了件物事,在跨越天罗界力时,可就多了一份凶险,如何决断,则在于你自己了。”
原承天虽然早知此事,也连忙道:“多谢大修指教。”
老者想了想,道:“也罢,我也不能让你白白携了我,你将头发散开,我的元魂可化为一珠,护住你的天灵,老夫的这道元魂倒也与众不同。”
原承天听老者这样说法,知道自己可算是得了道加持了,喜不自禁,急忙再行大礼,称谢不已。
那老者也不作势,身上就起了一道光华,光华之中,其肉身早就尸解而去,只留有一粒雪白的珠子。那珠子飞到原承天的头顶,原承天就觉得天灵一热,用手摸去,却摸了个空。
原承天知道这样一来,自己的头顶便算是金刚不坏,任那天罗界力怎样强大,此处已不必多虑了。唯一需要盘算的是,自己此次飞升,要携带哪些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