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身为散修,自然明白散修的苦处,对元雪蝶姬怜舞这样的仙族弟子而言,所谓修行,也就是勤修心法罢了,只要自身仙基灵慧足够,想修什么便有什么,想制怎样的法宝,只需伸手要来就是,那族中定是供给无缺的。
可是对诸多散修之士而言,便是一草一石之得,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心思,更不用说心法妙诀灵丹法宝之类,那更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了。
刚才原承天御金雕而行时,人人皆知其来历不凡,怎敢得罪,既不敢得罪,更是不敢亲近。这就叫敬而远之。
这昊天的仙族弟子,若对同为仙族的修士,自是温和谦恭,可若是面对一众散修,就算性子再谦和不过的,也忍不住打心眼里轻视起来。这也是人之本性,断难根除。
散修平时受尽了仙族弟子的冷眼欺凌,又是得罪违拗不得,自然只好敬而远之了。而此刻原承天收了金雕,又不曾显出多强的神通来,当然就容易与一众散修打成一片。
原承天见有人招呼,连抬手揖到道:“在下见礼了,果被兄台料中,也是往洗魂台走一遭。”
将目光扫去,只见三修境界竟是大相径庭,那最高者已是极道初修,最低者竟是羽修境界,另有一人与原承天一般,也是仙修之士,却只是初修罢了。
仙族中的羽修之士,是断然不敢出门的,但散修天地不管,若是困守家中,哪里能有进步?也就只好拚着性命来外间闯荡,只盼能侥幸得些仙修资源,也好有所进益。
说话的正是那名极道之士,此人境界最高,自然是三人的领袖,此人道:“既是同路,也是有缘,何不凑在一处?一路谈谈笑笑,倒也有趣。”
原承天无可而无不可,便笑道:“倒也使得。”
途中互通名姓,那名极道之修名叫李神通,仙修之士名叫曾山,羽修之士乃是曾山之侄,不敢自报姓名,就按族中排行,自称曾十八,这也是昊天惯例。
李神通道:“原道友,今番却是不巧,这洗魂台只好慢慢行去,就算此刻赶过去了,也要空耗时日的。”
原承天道:“这是何缘故?”
李神通笑道:“看来道友是刚从洞府中出来,不知这昊天大事。道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因百族与慕氏顾氏等仙族交恶,大打了一番,后来十大仙族各派修士纷纷来援,这百族见占不得便宜,只好求和。正巧仙会召开在即,十大仙族也是不想惹事了,也就从了和议,这场战事如今总算是平复了。”
原承天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场战事,我也曾听说过,如今战事已了,看来那些个仙族修士,都要来这洗魂台边走一遭了。”
李神通道:“这是当然,那百族修士的法宝千奇百怪,说不定就招惹了浊气,因此每次与百族大战后,仙族修士为防万一,总要来这洗魂台上走一遭。”
原承天昔日也知道这个原由的,仙族弟子律己极严,不敢让小有丝浊气沾身,以免误了日后清修。道:“这可真不巧了,我等散修之士,怎敢与仙族弟子相争。若非兄台提醒,去了也是白饶。”
李神通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闲闲说了几句,便道:“既然这洗魂台一时去不得,与其空耗岁月,倒不如挣个外快也好,原兄以为然否?”
原承天心中暗笑,那散修之士或寻灵草,或寻灵宝,又担心自身修为不强的,总要多邀人众行事的。李神通兜兜转转,原来也是为此。好在他平时虽是分身乏术,此番正好有空。就随着这些人走一遭,哪怕空手而回,能多一番历练,也是好的。
便假装喜道:“不知何处有外快可捞?”
李神通道:“嘿嘿,原兄果然是初出洞府,不知世事了。就连东土近日轰动一时的大事也不知晓。“说罢连连摇头。
这时曾氏叔侄都相视而笑,曾山就笑道:“实对原道友说罢,那麒麟已然现世了,如今正在这东土出没。万兽山庄为获此麒麟,已颁下赏格来,若能骗得麒麟现身,也不用捉来,就有百万仙币之酬。”
原承天心中大喜,却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只是这赏格虽多,怕也不太好赚。”
曾山道:“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端看各人运气罢了。麒麟心肠最慈,若见到有人受苦受难,必会前来搭救。只恨前些日子一些修士心急,戏又演得过了,那麒麟上了几回当,也就越发的小心起来,等闲不敢现身,这赏格才逐步加码,从一万翻成百万了。”
原承天暗叹人心险恶,更不知道万兽山庄要捕这麒麟何用,这天下瑞兽,怎可轻易占为已有的?自己塔中的这只幼麒,那是受了前世麒麟之托,才养在那里,一旦雌雄相会,得了传承,自然也要放之山林之中,任其逍遥的。
天下恶兽极多,但瑞兽唯这麒麟一对罢了,其寿限虽也数万余年,与其他灵兽相比,委实太短,此中实藏天地警戒之意。只可惜诸修浑浑噩噩,怎能明白这天地玄机?原来若是麒麟寿限甚长,则是天下太平无事,世间一旦多事,麒麟自然频频转世示兆。
如今这新生的一对瑞兽,刚刚出世,就颇颇遭劫,先是雄麒差点被百族修士捉了去,如今这只雌麟又是被万兽山庄觊觎。此情此景,正显示出天下多艰,五界崩溃在即了。
试着向李神通问道:“万兽山庄捕这麒麟,又有何用?我可从不曾听说,有人能御此天地瑞兽的。”
李神通道:“管他有何用处,那百万仙币却是如假包换的,我等若是想出个计策来,骗那麒麟现身了,可不是美事一桩。”
原承天怎在意那百万仙币,可不让这李神通瞧出自己心思与他人不同来,于是笑道:“百万仙币着实令人眼馋了,却不知怎样的个分法。”目中就闪闪发光起来。
李神通见到原承天目中贪念,那自是见得惯了的,不由笑道:“好说,好说。我等四人,也不按什么境界修为,只看个人功劳大校总需事成之后,才好分配的。”
原承天心中暗笑,这李神通果然是老奸巨滑,功劳大小四字,可不是暗藏机关无限,到时候免不得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
他也不与李神通计较,点头道:“如此也好,却不知李道友有何妙策?”
李神通见说到关键处,目光便是一亮,道:“此事我早就计划周详了,依我之见,等到了那麒麟出没之处,原兄就在前逃窜,由我与曾山师侄在后追杀,因我的修为毕竟高些,原兄又是略低些,如此安排,方能瞒过麒麟。”
原承天道:“如果只是寻常追杀,只怕那麒麟不肯上当,前者又说,那麒麟已是多次受骗了。”
李神通目中凶光一闪,笑道:“此事我早有计较了,等到了地方再说不迟。”
原承天也不追问,四修行了数百里,就依着李神通的意思,中途转向,前往那山林茂密之地。
原承天细瞧这李神通所行路径,果然是有些计较的,那麒麟所居之地,必然是火灵气充沛之地,而这一路行来,就觉火灵气渐渐旺盛起来。
又行了千里,就来到一处所在,原承天不想让李神通瞧出自己的底细,就用禅识略略一探,这禅识无声无息,绝难被他人觉察,这李神通虽然是极道之士,又怎能探出原承天的禅识来?
就见此处火灵气甚足,那山中泉水热气蒸腾,可见山中必藏地火,又有种种火属灵花,开的甚艳。李神通的遁速也渐渐缓了下来,看来,是对此处甚为满意了。
就见他瞧着曾十八,声音冷冷的,道:“十八,我等当初约好的事情,你可曾反悔。”
曾十八目中虽有惊惧之色,却昂着挺胸道:“自无反悔。”
李神通这才露出笑意,道:“果然有胆色,凭此心性,十八日后定是前途无量了,你今日之损,我总要替你弥补回来的。”
曾十八瞧了曾山一眼,曾山虽是神色黯然,却也默默点了点头,曾十八这才转向李神通,道:“前辈之言,十八自然信得过的。”
原承天知道其中有异,一时也难以猜出,正想寻问。李神通取出一道灵符来,随手一拍,这灵符碎裂之后,便有一股浓重杀气向四周弥漫开来。
天下灵符极多,原承天也难以尽知,这灵符除了暗藏无限杀气之外,并无他用,原承天略略一想,已明白过来了。
李神通揽住原承天的手,引着原承天在空中巡视脚下山林,笑道:“此符是从古战场收集而来,今日正要一显神通,引那麒麟现身。“
原承天点头道:“这倒也罢了,那麒麟不喜人间杀气,最爱为他人解忧,这法子倒也使的。”
这时曾十八独自留在林上空地中,曾山则留在他身侧,向曾十八时瞧了又瞧,低声道:”十八,你以可动手了。”
曾十八应了一声,右手取出一柄法剑来,此人毫不犹豫,就将法剑向那左手臂斩去。
饶是原承天见多识广,见曾十八此举也是吃惊,但因中间隔着李神通,若想动手阻止已是不及。血光迸现中,曾十八已将左臂斩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