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既诛青袍修士,诸多水族皆是又惊又骇,那三名失期水族首领慌忙跪倒在水面上,连声衰求起来。
这时其他水族首领亦是跪倒一片,齐声替三修求饶。
原承天见此情形,不由得替玄武发愁,四名水族首领失期当斩,且又值大战之时,玄武立威诛杀一人,倒也并无不当,这叫做慈不掌兵。但此刻诸多水族皆来求情,若玄武仍是执意杀人立威,就怕反倒失了人心。其中分寸拿捏,最是考较将帅之能。
但玄武身为仙庭水域神君,行事执法怎容他人置喙,别说此刻原承天尚未五界至尊,就算已经掌执天下,也管不得水域中事。
元叛传音道:“玄武诛杀失期首领,乃是效当初世尊诛角蛇故事,既立权威,必不斩其他三修。”
原承天点了点头,当初他召集千禽千兽创建五界,有大能灵兽角蛇贪睡失期,被他斩于无量玉山之巅,就此兽禽凛然,其后世尊法旨,无人敢违。
就听玄武缓缓道:“你等三人失期,违我法旨,本该立诛不饶。如今既有诸多水族替你三修求情,便暂时免去你三人死罪,端看此战你三修如何立功,若不能立下大功,莫怨本座法不容情。”
三修死里逃生,皆是心中大喜,忙叫道:“此战必定身先士卒,将功折罪。”
玄武道:“那火凤之志,是要窃夺四神之位,扫荡天下人族修士,一旦人族弱势,我等水族岂能独存?但那北域兽劫如潮,法宝无数,我等虽有十万之众,却也是势弱之极,因此若是不遵法度,只顾着胡乱厮杀,那便是乌合之众了,此去不过是送死罢了。本座替你等立法,本意却是要保大家性命,诸位不可不察。”
十万水族齐声道:“愿遵神君法旨。”
玄武道:“今日立法度七条,诸君需得牢记在心。”
用手向空中一指,只见一道黑幡自空中悬落,上书金光大字,那黑幡虽被海风吹拂,却是纹丝不动。
原承天向那黑幡上瞧去,只见其上金光大字写得道:“闻鼓而进,鸣金退兵,不遵者斩;守望相助,义之所在,不救者斩;狭路相逢,勇者必胜,怯退者斩;人族水族,休戚与共,侵扰者斩;兵之所行,如臂使指,乱队者斩;大军整肃,不战而胜,喧哗者斩;用兵之道,首在用宝,惜宝者斩。”
原承天见玄武立法严谨,胸中大有韬略,心中更加欢喜。
玄武既立七斩之条,十万水族敢不凛遵,就此群情肃然,海岛之侧,唯闻海浪拍岸之声,怎有半丝喧哗。
玄武这时才缓缓点头,铁盔中的两道目光微微露出笑意来,转目向那击鼓的大汉点了点头,那大汉就奋力击起鼓来。
玄武手持黑旗,就向北面一指,十万水族立时转向,齐向北面行去。初时自是队伍不整,杂乱无章,急得诸多水族领袖纷纷低声叫骂,等那队伍行进百里后,果然是整齐多了。
幸好玄武熟知水族性情,不曾立下队伍不齐者斩,否则这十万水族,个个皆犯军法了。
一直等到队伍开出去三百里来,原承天这才将隐字真言收起,这边刚刚收起真言,玄武两道如刀的目光就扫了过来,等到瞧清原承天的身形,自是又惊又喜。
那玄武立时离了海岛,急急扑上来,叫道:“不知世尊在此,玄武未能远迎,多有得罪。”声音之中,已有一丝颤音了。
迦罗见到原承天亦是欢喜,也慌忙上前行礼。
原承天一手扶起玄武,一手扶住迦罗,笑道:“刚才见你等调遣兵卒,我岂敢打扰,观玄武行阵,已有大将风范了,着实可喜可贺。”
玄武得原承天一赞,心中欢喜,道:“我在凡界多年,也曾读些兵书,就不知刚才的法子有哪里不妥,还盼世尊指点。”
原承天道:“那世间将帅,又有谁是天生会打仗的?总要慢慢学来,且兵法之妙,存乎一心,原无定法。玄武所立七斩之中,便有两条别开生面,为昔日兵家绝无了。”
玄武道:“不知是哪两条?”
原承天道:“人族水族,休戚与共,侵扰者斩。用兵之道,首在用宝,惜宝者斩。此二条乃是玄武因时而变,堪称极妙了。”
玄武道:“仙家交兵,与凡俗不同,我翻遍兵法,也是不得其法,幸好灵机一动,想出这两条法度来,原担心有些不妥的,今日得世尊称赞,我也就放心许多了。”
原承天暗道:“玄武若不是去凡界历劫,又怎知人间兵法?仙修之士虽具大能,却不知兵,凡俗之辈不以勇力着称,反倒最善兵事。玄武这十万水族虽弱,若能调运得法,亦是一枝奇兵。”
其后问起玄武别来情形,修行之事,玄武一一答了。
原来玄武回返仙庭之后,就与白虎煞月失散,幸好很快就遇到迦罗,玄武便归玄武海。其后得七昙禅祖指点,去玄武海深处,取出本命法宝。
这件本命法宝自玄武殒落之后,便是下落不明,不想却被七昙禅祖苦心寻来,封于玄武海深处,此番方才归主。
此时玄武海已被六翼赤龟所占,玄武持本命法宝与其斗法,哪知初战不利,其后三战,亦是不占上风。但玄武却是愈战愈强,于斗法之中明悟大道,终于在第四战时,斩杀六翼赤龟。
其后方知白虎早就诛杀了三目螭,两大神君相较,终是略逊了白虎一筹。
原承天原是担心玄武性情温顺,事事不肯争先,如今听她话中之意,竟在与白虎暗中较量,不由笑道:“白虎集天下杀气于一身,性情又是好斗,的确难与争锋,但玄武后发制人,终得大胜,又怎会比白虎弱了?”
玄武道:“我与白虎战罢对手之后,皆有伤损,这才各自修行,不敢露面,只是在暗中打探世尊下落罢了。其后听到世尊去凰岭救人,原本想前去相助,却被七昙禅祖相劝,原来世尊身边已有九渊魔龙,两大神执为助,世尊手中又得了朱雀神扇,想来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反倒是北域兽劫闹得更凶了,这才与白虎约定,同去北域助战。”
原承天道:“北域兽劫如今情形如何?”
玄武道:“北域七大神君好不容易同心同德了一回,倒也斩获甚丰,几乎就将箕水拿下了,哪知初战得胜,七大神君各自争功,大军顿成散沙,又如何取胜。反被那凤八趁势袭来,七大神君死了两个,如今北域已是哀鸿遍野,不堪目睹了。”
原承天不想北域兽劫如此凶悍,竟诛杀了两位神君,那北域御劫之士本就人心离散,如今逢此大挫,必定是人心惶惶,不由得大皱眉头。更不知元风驰情形如何,心中自是担心。
元叛道:“大修,水族之众共计十万,但在凤八数百万兽禽面前,却是微不足道了,且大军行进甚缓,不如我等先去北域探明敌情,再定御劫之策。”
原承天道:“如此甚好。”
玄武好不容易与原承天重逢,怎容就此分手,忙道:“十万水族,可交由迦罗御使,我定要随世尊同去北域,亲自一探敌情,他日交兵,也好心中有数。”
原承天知道迦罗当初在魔界之中,亦是掌兵百万之士,又深知玄武心情,便道:“迦罗虽可担当大任,就怕他本是外来修士,难以服众。”
玄武道:“此事世尊不必担心,迦罗只需持我黑旗,穿我铁甲,玄武水族,谁敢不遵。”
原承天道:“为兵之道,首在知已知彼,你若能妥善安排部属,随我同去一探,倒也是正理,既然如此,就令迦罗在此掌兵,领着水族大军缓缓前去便可,只是若不得号令,不可轻易登岸。”
迦罗喜道:“迦罗谨遵世尊法旨。”
迦罗身为魔修,既来仙庭,那就抱定了九死一生之志,唯盼着魔修在仙庭扬名,也好一洗魔修多年冤屈,今日代掌十万水族,可不是天赐良机?
当下玄武就卸了身上铁甲,交由迦罗,那铁甲原是玄武旧物,若论这铁甲威能,却是在玄武本身的玄武甲之下了,因此玄武虽卸了铁甲,其本身威能不曾有丝毫减少。
原承天领着玄武前去北域,一来要探敌情,二来也是想趁此机缘,对玄武点拔一二,最好能开启玄武灵台,或可再增玄武一成修为了。
此时十万水族已行去千里了,迦罗不敢迟误,急忙辞了原承天,领着一众铁甲修士,去与水族大军会合,原承天则领着玄武诸修,向北域方向急急遁去。
而就在原承天动身之时,他身上所藏的金盘玉珠已生出一丝变化来,原来有一枚棋子稍稍一动,却不曾附着金盘之下,唯在金盘之外打转。
此兆究竟如何,尚且难知。
原承天此刻已知,棋盘上的百枚棋子,所代表的无一不是大能之士,因此每一枚棋子变化,都会影响仙庭大局。但如今那金盘上的棋子,却有近百枚之多,且是白多黑少,亦知仙庭局势,此刻真个儿是纷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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