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长大了，我的孩子，是时候，你该开始自己新的人生，新的剧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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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光照，熟悉的陈设，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氛围……
一口浊气从她的口中吐出。她动了动僵硬的嘴角，轻轻用力抽动着自己的手指，听着指节活动发出的轻微声响。
“喀喇”
这个声音……
pansy眨了眨眼，润滑了一下自己的眼球。
她将手抬起，遮住了眼前的光。背着光，她看到的是平整光滑的手背，和关节分明的手指和腕间。
“……”
pansy始终默不作声，只是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原来，我不是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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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善先生和白夜暂时还没回来，现在我们也只能做一些我们力所能及的处理。”x有些担忧地说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成为了这副模样，还能用治疗人类的方法治疗她吗？”
“虽然我们对于人类的医疗知识知之甚少，但是我们相信，以pansy小姐的毅力，她总会脱离困境。”沉默乐团宽慰道。
“希望如此。”
x转过身，他现在要着手处理另外一件正事。
“你也睡着了吗？”他晃了晃手中的布娃娃，动作倒是算不上温柔。
“醒醒，拜托，你妈妈现在生死未卜，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心安理得地睡着的？”
见布娃娃始终没有动静，x狠下了心，对着娃娃低语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啪——”
在场的异想体们就这么始料未及地看着主管被一个布娃娃扇了颇有份量的一巴掌。
“你妈妈才不要你了！”带着些许明显的哭腔，一阵稚嫩的小女孩的声音从布娃娃的身体中爆发了出来。
“你这个草菅人命的凶手，十恶不赦的坏蛋！是你一次次让妈妈去送死，还差点让她被其他怪物转变成异类，连灵魂都差点被溶解掉！！”
小孩子情绪激动的时候，说话往往口不择言。他们只会用最直接的措辞直白地表达自己内心中的感受。
站在一旁的沉默乐团有些故作惊叹地捂住了嘴，而另外两只鸟儿却没有这么夸张的反应。
大鸟有些担忧地看向主管。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之下，主管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们当然心知肚明。
“对不起，”x很干净利落地道了歉，“我不该那么说话的。”
这倒也的确是一种让“人”始料未及的发展。
“pansy怎么称呼你来着的……是叫‘帕蒂（patty）’，对吗？”
这一看就是亲生的，这个拳拳到肉的劲头简直和她妈妈一模一样……x偷偷在心里嘀咕。
“好吧，小家伙，我很抱歉。”x这一次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以你现在的年纪并不能理解这种事情，发生在你母亲身上的一切对你而言都是‘坏事’。”
“但那是‘工作’的一环，这里的工作就是这么运营的。你的母亲被选中了，所以她上了这条船就再也下不去了，你能理解这种说法吗？”
“不过以现在这种情况嘛……”x的眼睛在不经意间往一旁瞥去，“你妈妈现在可能要失业了，不过这也预示着她可以回家了，你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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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是一个很神奇的种族。
即便他们褪去了人类的外壳，灵魂也依然能显形于现实。
身着华服的pansy doll，一如那个被封装在箱子里面送进公司的人偶，精致、华丽，却少了人类应该拥有的“人气”。
她从床上下来，在地板上站好。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现在的不同，比如自己的视野比过去高了不少。
“喀喇”“嗒”
活动的“喀喇”声是如此清晰。鞋跟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自从来到这里工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鞋跟这么高的鞋子。虽然她过去也没有怎么穿。然而此时，她却像早就习惯了这双高跟鞋，踩着它们的感觉并不感到不适，反而有一种轻快感。
比例与正常人类完全不一样的双手推开了医疗室的门。她看着自己眼前熟悉的“人”与物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与他们打招呼，只是愣怔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妈妈。”
小姑娘的声音为她指明了方向。
她的娃娃帕蒂，她的女儿帕蒂，从她有了人类躯体时一并诞生的年幼灵魂，与她的灵魂血脉相连的孩子……为了顺利进入这家公司，她的灵魂钻进了人偶的躯体，现在又回到了她最初的布娃娃身上。
“帕蒂，帕蒂……”pansy从x的手中接过了帕蒂，将她搂进怀中，“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一个布娃娃，你是我的女儿，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我全都想起来了，作为人形应该记得的一切……”
pansy的这句话倒是验证了x的猜想。从被送进公司的人偶，到阅览室的那本所谓的《都市怪谈生物大全》，再到失控的、变得像人偶的pansy……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在刻意引导着一切，不仅仅是为了让pansy顺利从人类“破茧成蝶”成为完整的人形，也是为了让包括x在内的所有“人”有心理准备。
“……恭喜。”
x轻轻拍了拍手。
pansy看着x红了半边的脸，不禁问道：“主管，你的脸怎么……”
“不久前来的时候没注意路，撞了一下，没什么事。”x很自然地扯了个谎。
已经在人家孩子面前印象很差了，总不能还要继续搞坏关系吧……
“咳咳。”x清了清嗓子，“那么现在，你们二位……不解释解释吗？”
“……”pansy抱着布娃娃，沉默片刻。
“我当然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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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在得到了人类的身体之后，就像是被洗刷了记忆一般，前半生的轨迹和那些正常的人类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那其实是一种保护机制，以此来保证那些刚刚得到了身体的灵魂可以在人群之中安稳度日，不会因为任何太过于离奇的异样而引来猜疑。虽然偶尔也有意外发生，比如有的孩子的记忆被冲刷得并不是很干净，但这也很好搪塞过去，无伤大雅。
直到他们从人类变成真正的人形，他们才能得到完整的记忆。因为那个时刻，人形才是“完整”的。
永恒的生命，完美的容颜，不腐的躯壳，还有两世沉淀的智慧……
人形就是这样一种完美的“生物”。
他们就像是可以随时随地披上蛹壳继续假装毛毛虫的蝴蝶——虽然他们蜕变成为了完整的人形，却依然能够披上人类的外皮，靠着这层不完美的伪装生活在人群之中。
“而现在的我，理所应当地重新拥有了我仍是灵魂的记忆。”pansy说，“因此，加上那段岁月，实际上我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早已超过了一个普通人类安然无恙的一生。”
x闻言，心里荡漾起了一股波澜。熟悉的“剧本”，他很难不感兴趣。
“而帕蒂……”pansy轻抚着怀中的布娃娃，“人形最初基本都是‘单亲家庭’。在我以人类的样子出生之后，帕蒂的灵魂也一并诞生了。祖父母们会将祖孙的灵魂暂时地放在玩偶中，让他们与作为人类的父母一起成长。等到他们长大之后，不再需要如此紧密的陪伴之后，祖父母们又会再给他们一具可以活动的躯体，再度教导他们认识这个世界……”
“那可真是神奇。”x赞叹道。
“我对我此次的失控感到抱歉，主管。”pansy微微欠身。
“突然一股脑地要接受那么多‘前世’的记忆，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也很正常吧。”x表示理解。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审判鸟突然这么说道。
x点头应允：“当然可以。”
“有关于人类员工pansy doll的所有信息是否需要更正？以现在的情况，我们应该将她视为人类，亦或是其他？”
“这个问题我当然也在思考……”x摸了摸下巴。
“你作为唯一的人类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体恤一下老员工，尊重一下老员工的意见。”
不知是不是由于光线的原因，x竖起了瞳仁，视线凝固在她的身上。
“pansy，你觉得当人类好，还是当异想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