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颇为意外的侧了侧耳。
这群勋贵倒是会享受,北齐、中周、南乾所在的天东领土,有些像前世放大版的九州。
这种乐妓风格,与乾朝南边大江沿岸的江南省有些相像。
而周朝更像他前世的中原地区,并无这种吴侬软语的语言风格。
轻柔拍子持续了一阵,便稍稍激烈起来。
节奏点高亢,扫指也快速不少。
陈淮转首朝屏风看去,有些挑眉。
这个乐妓好像有些情绪,似在发泄什么一般。
曹国公明显也听了出来,脸色稍稍有些不好看。
一曲终了,他站起身,“国师大人多多包涵,可能此人初次侍奉您这等仙道至强,有些露怯。”
陈淮轻笑一声,任由他圆场也不说话。
曹国公放下酒杯,吐了一口气,道:“此妓也是旁人转送给本公的,年岁不大,刚过双九年华,出落的水嫩俏白,最为出彩的,原本是其一手琵琶。”
“没想到让国师大人见笑了。”
“我这就叫她出来,亲自给国师大人赔罪!”
声音落下,他马上掀帘而出,步到那屏风后面将一女子拉了出来。
或许原本出身官宦的缘故,那女子螓首白皙、蛾眉如画。
身段并不十分凹凸,却显得窈窕有致。
就是,有一丝面熟。
陈淮不露声色的看着。
曹国公很快又拍了拍掌,“大人,此女艺名清雅,出身官宦世家,琴棋书礼一应皆懂。”
“但方才偏生就是出了错,扰了国师大人的兴致,我看便让其磕头赔罪如何?”
温笑着说完话,这位勋贵领头霎时收回表情,厉声朝女子喝道:
“还不跪下!”
名为清雅的少女身躯一颤,双膝一弯,便趴跪在了陈淮脚边,身躯蜷缩成一点,只露出头和尾。
陈淮皱眉一愕,意识到有点不对。
“公爷,没必要如此严厉吧,不过是弹错些许音节罢了。”
红衣蟒袍的勋贵头领却摇了摇头,一脸正肃的道:“奴婢,就是欠调教。”
“您不调教她们,便会蹬鼻子上脸,忘记自己的奴籍。”
“不过,此女倒是有一点不同。”
陈淮轻望一眼脚下趴伏颤抖的少女,转向前方的勋贵,“有何不同?”
曹国公嘴角一咧,“此妓来自南边,乾都。”
“姓姬。”
陈淮眸子豁然半眯,“姓姬?”
“那不是南乾国姓?”
虽说周、乾两国的皇室都姓姬,但来源不同。
据陈淮所知,周室的姬姓应该出自人族始祖的长子,而南乾的姬氏则来源于始祖长子征服的一个部落,其后面改姓姬。
“正是,正是。”
“此女原先还是皇室公主嘞,不过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有朝一日落在了本公手上。”
陈淮眉心微蹙的再次低头。
南乾皇室公主……
“你是泰安帝的女儿?”
声音传下,女子竟出现微微的颤栗。
“是……”
“排名第几。”
“第七……”
陈淮一下沉默。
“你是姬奕宁?”
“嗯……”
陈淮不再开口,眉心彻底沉下。
偏目间,曹国公脸上那略带起一丝的紧张神态展露无遗。
周围勋贵放在桌边的手掌,也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丝颤抖。
陈淮立时明白过来。
哪里是什么流落的艺伎,分明是强塞进来的公主。
“这事,是谁的意思。”
良久,曹国公隐隐不安的心中才传来一声寒彻至极的话语。
登时,他不由呼吸急促,额顶冒出冷汗。
“是……皇祖们的意思……”
“呵!”陈淮嘴角一扯,发出嘲讽的音词。
靠近手边的酒杯,因为承受不住外溢的气血而陡然炸裂。
随着‘砰!’的一声,曹国公的心理极限仿佛到了,身体禁不住一抖。
在充斥磅礴气血威压的小阁中,屁股一烫,挺了起来。
“国师大人!”
“万事好商量,皇祖们也是为了大周的基业考虑啊!!”
“两国之间不能再打了,如今妖陵开启在前,妖族入侵在后,北齐又紧盯大周动作,周、乾两国须得暂时止戈,才能渡过难关……”
曹国公声音恳切,老腰半弯,言语间似乎要天崩了一般。
陈淮嘴角嘲讽之意愈浓。
“泰安帝给出了什么条件停战?”
曹国公情绪一顿,犹豫踟蹰了半晌,才道:
“临江以北的土地全部割让……以及对大周称臣,泰安帝本人退位,由皇太子继位,并去皇帝尊号,改称儿皇帝……”
“依微臣所想,其实您与大周之间的恩怨,或许也可以消解了……”
“南乾皇太子送来此女您若嫌不够,他还说了,其余公主也可任您挑选为奴……”
陈淮心底的情绪在曹国公的生生劝恕中达到最高点。
不由怒极反笑:“好,好个南乾太子。”
“这时候想起忍辱负重来了?”
“是不是有些晚了?!”
陈淮登然站起,身前酒桌因为他浑身的气血为之震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