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宸整个人的目光骤然之间呆了一下。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是因为自己趴着，那个男人的手已经揽住了他的腰。
“先生……”段玉宸有些僵硬的抬头，他甚至已经想好该以一个什么样完美的面相去跟先生讲话。
可是却在抬头的一瞬间。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他好委屈啊。
守在先生身边这么久，每天醒来看到的人就是一个宛若植物人一样的存在。
他更喜欢那个会抱着他，然后低声哄他，听他絮絮叨叨说任何事情的苍丞烨。
他伸手，看着苍丞烨竭尽全力的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伸手去擦他的眼泪。
男人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阿玉不开心吗？哭什么？”
“开心！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被别人拐走了，你知不知道？！下次不准昏迷这么久了！”段玉宸头埋在他的颈窝。
泪水一下子浸湿了男人的肩膀。
“怎么会？我老婆，谁都不能抢。”苍丞烨说着，伸手去触碰小孩柔软的面孔。
阿玉真的瘦了很多啊。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只记得，他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他看见阿玉在绝境中默念他的名字，然后愤然起身的样子。
看见他一个人游走在宇宙中的时候，蹲在飞船上写的自己的名字。
看见无数次阿玉被人欺负，自己站在旁边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小孩一点一点长大，逼着自己成长。
他扣扣搜搜地算计着自己做任务得到的积分，然后攒到最后的时候，那种释怀以及终于能够见到自己的那种激动。
真实到让自己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一种梦境。
但是感觉到段玉宸受到威胁的时候，他还是强迫自己醒来，看着小孩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握着他的手死死不愿意松开的样子。
“阿玉，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了很多个人，但是我自己知道，那些人都是你。”
大病过后的苍白感让他伸手握住小孩的手，似乎要证实自己说的那些话。
“嗯？”
段玉宸身体僵了一下，但是很快，他恢复了一派自然：“哼，先生过分，是不是梦见别的小情人所以故意找到理由？”
他这个样子，或许能够骗过别的人，但是完全骗不了苍丞烨。
男人视他奉为心上神，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细微的动作。
苍丞烨了然。
小孩可能也是重新回来的。
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他懂了。
怪不得这小孩在最开始的时候直接要求做他的情人，怪不得会爱他，怪不得...
是为了报答他当初的救命之恩吗？
苍丞烨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孩还记不记得车祸前发生的事，他叹息口气，让开了一点位置。
“阿玉，躺在先生身边吧。我很想你。”
苍丞烨很少直接吐言说想他爱他。
大多数都是段玉宸在主动，他比之前更加薄弱，躺在身边时候的分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苍丞烨心疼极了。
他想把小孩抱到床上，可是浑身根本没有任何力气。
他低头，
看见自己的腿，目光稍微愣了两秒。
说起来——他醒来这么久，完全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阿玉，跟我说，我的腿怎么回事？”苍丞烨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是他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
“没事，是先生刚醒过来，腿上的药效还没过去。”段玉宸鼻尖一酸，想到先生的腿。
眸子染着几分难过。
“......”苍丞烨不相信。
但是他没有多问，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
但是他更怕段玉宸会嫌弃他。
“宝宝，以后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要再做这些冒险的事了。”苍丞烨宽大的掌心落到少年的小腹上。
动作很轻。
但是仍然引得小孩整个人的表情痛苦了一下。
很疼。
可是，被先生摸着，那心里的安慰一下子少了很多。
“好。”段玉宸累了，他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公司目前能够生产出的收益足够他和先生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他窝在男人怀里。
很快就沉沉地睡过去。
苍丞烨坐起，看着自己的双腿扎着的绷带，因为小孩本来就懂一点医术，他现在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
主要就是这双腿。
他伸手摁了摁眉心，想找手机但是完全动不了。他索性直接去看段玉宸身上的伤口。
手臂被绑上了绷带，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伤口。尤其是小腹。
他注意到了，刚才触碰的时候，小孩强忍的疼。
他低头，在小孩的绷带上轻轻亲了一下。
看了一眼日期。
距离他进手术室，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
公司那边恐怕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门被人推开了。
从门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了两个老头，管家跟在两个老爷子身后，唯唯诺诺，根本不敢说话。
苍丞烨微微皱眉。
正好，
霍老爷子在看见他的时候，整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心虚。
苍丞烨这才注意到，
三个人的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孩。
那小孩身上穿着阿玉的衬衫，赤着双脚，看着和段玉宸...还有点像。
同款水润的大眼睛，几乎一下子就让人心都化了。
“啊！小烨，你终于醒了？”孟老爷子率先挡在小孩前，还跟着一起客套。
声音有点大。
在接收到苍丞烨寒冷到宛若刀子的目光，几个人竟然打了个冷颤。
救命！！
小宸你醒醒！！！
你老公要都快要想吃人了！你怎么还在睡？
“这小孩是谁？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丢出去。阿玉还在睡觉，我不希望有人大吵大嚷。”他声音依然具有气魄。
说话的时候压低着声音，怕吵到小孩睡觉。
“......”
小孩眨了眨眼睛，伸手揪住自己的衣角，撇了撇嘴。
哼，
大坏蛋！现在它可不怕他！
“爹咪——”
但是这两个字刚说出口。
霍老爷子直接伸手把人抱住，利索地直接丢出去。
这小祖宗是分不清现在什么状况吗？
小孩：？？？你礼貌吗？
那个小孩直接就被人一个提溜丢了出去。
反正门口有保镖。
几个人也不担心这小孩会丢了。
苍丞烨坐在床上，在听见刚才那个小孩喊的声音时，整个人的目光稍微停顿了两秒。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段玉宸。
看的段玉宸哪怕在睡梦中也浑身不自。
一睁开眼，发现几双眼睛都满带复杂的看着他。
段玉宸：？？？
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的目光太过于震惊，于是他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
“宸宸，你以前谈过女朋友什么的？”
段玉宸：……
为什么一醒来就要问他这么死亡的问题？而且还问的这么奇怪。
苍丞烨现在还是醒着的，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段玉宸一边说着，然后一边伸手挠了挠头。
他小的时候惨的要死，连自己都顾不上，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去谈什么女朋友？
后来轻松下来的时候，身边陪着的就只有苍丞烨。
苍丞烨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手已经开始悄然握紧。
“……啊？那你有没有过什么类似一夜情之间的事情？如果你要是说的话，外公我还能帮帮你……”霍老爷子站在一旁，一副劝着面前的这个小孩承认下来。
“？？？有啊，跟他。出什么事儿了，你们直接说吧。”段玉宸有些烦躁的伸手摁了摁太阳穴。
这会儿刚睡醒，他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迷离，身上的伤口还在疼，还被问了，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段玉宸整个人都麻了。
伸手自暴自弃指了指苍丞烨，然后窝在对方怀里，也老老实实闭上眼睡觉。
“……”
两个老爷子相互对视一眼，总觉得就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拉开了门。
那个身上穿着衬衫的小孩一蹦一跳的进来。
然后趴在两个人的床头。
娇娇脆脆地喊了一句。
“爹咪！！”
段玉宸：？？
！！！
段玉宸下意识的坐起来，然后看着旁边的这个小孩点了两三秒之后，直接就把目光转移到苍丞烨身上。
苍丞烨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之前家里的莫名其妙出来了一个小孩，段玉宸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二位老爷子，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想我和阿玉应该有些事情需要说一下。”苍丞烨这嗓音有些沙哑。
瞧着这一副脆弱的样子。
两个老爷子大概也能够猜到，苍丞烨目前应该也打不过段玉宸。
那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于是他们两个心安理得的看了看周围。退让出来，给两个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段玉宸伸手牵了一把这小孩的脸。
感觉到这个小孩的皮肤和正常的小孩完全不同，他身上的皮肤冰凉冰凉的。
“爹咪。”小朋友有些委屈。一边说着，然后一边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
说着说着转移目光又看向苍丞烨，嘟着那个肉嘟嘟的小脸，奶里奶气地喊着。
“大坏蛋！”
段玉宸：……
为什么觉得这个腔调这么熟悉？
段玉宸手上捧着一杯水，感觉到面前的先生已经按耐不住想把这小孩丢出去的心思。
于是直接给他一副稍安勿躁的表情。
“蛇崽？”段玉宸一边说着，然后一边伸手捏了捏这个小孩的脸。
手感还挺不错的。
那个小蛇学着以前的样子，然后顶了顶段玉宸的手心。
看起来又乖又懂事。
“你跟我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小孩？”段玉宸一边说着，然后一边盯着这个小孩看。
或许是因为一直待在自己身边长大的缘故，还真能从这个小孩的身上瞧出自己的一些影子。
然后也能从对方的眉眼之间看出几位先生的样子。
段玉宸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我也不知道呀，那天护着你不被枪声打断之后，就被那些东西给送回了家，然后还在之前的那个高尔夫球场上捡到的药材，全部都煮给我吃。等到我吃完之后，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蛇崽毕竟从小是待在人类身边长大的，那说一嘴流利的语言，说的跟自己本体的语言一样。
段玉宸盯着这个小孩。
“先生，我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很好的想法。”段玉宸懒洋洋地窝在男人的身边。
苍丞烨在听见这个小孩是谁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猜出来了。
他把小孩摁在自己怀里，似乎正在思索着对方话里的意思。
“把他培养成我们的继承人如何？反正工资这么大，如果要是天天去上班的话，那岂不是太浪费时间了？”
蛇崽：……？？？
你礼貌吗？
敢情你们去维持公司就是浪费时间，我变成人就是给你们管理公司去的？
“嗯，都听阿玉的。”苍丞烨一边说着，然后一边伸手勾住段玉宸的发丝。
在自己的手心里面打圈。
他本身自己就已经经历过更多离谱的事情，所以说对于像这种事变成人的事情也没什么意外的。
毕竟白蛇传里面的白蛇都能变成人们，更何况是小孩亲手养大的蛇。
“以及，既然你现在已经能够变成人了，而且也会喊他为爹咪，以后就不准喊我为大坏蛋，喊我爸爸，知道吗？”
苍丞烨嗓音冷静。
看着蛇崽垂头丧气的样子，整个人的心情还不错。
两个老爷子趴在门口，听着屋里面的动静，生怕一会儿会直接打起来。
所以要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进去查看情况。
结果发现那个小奶娃娃端着两个水杯，给这两个大人端水。
那个样子看起来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霍老爷子本来就比较喜欢小孩，看到这种情况直接走过去把水杯端了起来。
“你们两个怎么能让一个小朋友干这些呢？”霍老爷子绷着脸教训这对小夫夫。
“曾外公，我是自愿的照顾爹咪和爸爸的。”小孩说这话的时候可怜巴巴的，就好像被迫威胁一样。
两个老人心都要化了。
这怎么能忍？
他们直接走上前，冷声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如果要是缺人伺候的话，去找佣人，使唤一个小孩子算怎么回事？对了，这孩子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