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看到厉无妄皱得不能再皱的眉,福了个身:“王爷。”
厉无妄低下头舞弄着宣纸:“过来。”
白以云走了过去。
厉无妄惜字如金:“坐。”
白以云又在书桌旁坐下。
厉无妄将宣纸铺好,拿起一只狼毫毛笔:“帮我研墨。”
她也无二话,手上拿起墨块一圈一圈细细研磨起来。
厉无妄将笔伸来,笔尖沾墨,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白以云还是没忍住好奇,不顾此刻二人正在闹别扭,问道:“王爷在写些什么?”
厉无妄又沾了一下墨:“今日不去上朝,自然要说明,昨日请了太医,也是要说,总比让皇上从旁人口中知道的好。”
她顺着厉无妄的动作往白纸上看去,男人的字同他的人一样,俊美飘逸。
“皇上还不知道吗?”,白以云又问道。
厉无妄似是不在意,随口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会关心如此小事?”
自己儿子瘫了不是小事吧?
白以云不知道厉无妄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可能父子不合吧。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可是,昨日太医回去之后不会上报给皇上吗?而且,京城...京城里的官员不是大多知道了吗?还有高老爷,今日上朝的时候难道没人提起吗?”
厉无妄放下笔:“你的问题还挺多。”
白以云也停下手中动作,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王爷不想说便罢了,我也只是随意问问。”
厉无妄冷笑一声:“你倒是什么都随意。”
听厉无妄的语气似乎又不开心了,白以云一时也是闭了嘴。
只见厉无妄将那封信折好装起,怒气消散了些:“太医那,我都打点好了,交代过,不必为了这些个不轻不重的事去烦扰皇上。”
“还有那些官员,没有亲眼见着是不敢随意编排的。”
男人又沉思了一会儿,道:“至于那个高老爷,毒酒便是他给的,虽说背后有蓉贵妃,但也是不会轻易主动提起。”
白以云觉得好像也确实是这样,不然难道让高老爷和皇上说,嘿!皇帝老儿,你儿子被我一杯毒酒毒瘫了?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王爷要将毒酒一事告知皇上吗?”
厉无妄答道:“毒酒便算了,就说得了怪病便可,给贵妃娘娘和高老爷卖个人情。”
“哦。”,厉无妄有问必答,白以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心中还有些不满。
厉无妄的语气依旧冷淡得如同和陌生人交谈一般:“王妃无事的话便回去吧。”
对话如常,平和有礼,挑不出错,只是少了之前那份亲昵,白以云的气堵着也出不来。
她不想低头,再说了,也不知低头有没有用。
若是低头了岂不是说明这是她的错?
她心中不肯,她觉得是厉无妄的错。
欺瞒她便是错,害她担忧也是错,让她害怕更是错。
白以云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走的时候不忘看一眼记忆中那密道的位置,此刻已被书架堵上。
那个女子还关在里面吗?
她想到那骇人的画面就觉得有些发颤,步子不自觉慢下来了些。
身后厉无妄好像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怎么?想进去?”
听到这句话,白以云猛然加快步子逃出了书房,她虽然好奇,但也不是说想再进去一次。
白以云回到屋中躺下,她的心很乱。
她一头闷进枕头中,觉得真是作孽,倒八辈子血霉了嫁给厉无妄。
若是没做出互换身份一事,嫁给了厉湛,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糟心事了?
不过若是重来一次的话,她应当也会继续相同的选择。
傍晚余晖消去,夜间携晚风而来。
厉无妄是在晚膳之时才回房来的。
从用膳开始,直到她沐浴完躺到床上,厉无妄都没说过一句话。
白以云躺在床上,看着男人身着丝绸寝衣吹灭了几根红烛,寝衣之下隐隐约约。
而后厉无妄向她走来,掀开被子躺到了她身旁。
整个过程不曾发出一丝声音。
就这样在她旁边静静躺着,白以云都有些不习惯了。
厉无妄不先开口,她也不想说话。
白以云趴在枕头上,觉得胸闷,便翻了个身。
觉得身旁厉无妄散出的气息太热了,她又往里挪了挪。
刚挪了一下,厉无妄便开口问道:“王妃还不睡等什么?”
“太热了。”,白以云答道。
厉无妄似乎又开始不悦:“那我去书房睡可好?给王妃腾些地方,王妃便不热了。”
白以云倒是无所谓,反正之前她也是一个人睡的:“也行。”
身旁的人突然一个大动作,她看到厉无妄的身影坐了起来。
正当她以为厉无妄真的要走的时候,他开口了:“也行?”
厉无妄的语气很不善,白以云也起了身端正坐好。
她坐起身子后,厉无妄又问道:“是不是我去哪里过夜你都无所谓?”
白以云感受到了厉无妄的火气,但是嘴上不肯服输:“不是你说要去的吗?”
厉无妄转过头来:“那你就真的让我去了?”
白以云只轻飘飘一句:“王爷想去哪我自然是拦不住。”
厉无妄笑了一声,虽说是笑,但是可以听出里面的不满意味:“又是这句话。”
她也不管厉无妄还要发什么癔症了,自顾自背对着男人躺了下去。
爱去哪去哪,与她何干?
她闭上眼,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厉无妄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又躺下来了,莫名有些安心。
正当她快要入睡之际,迷迷糊糊中又听得厉无妄说话:“后日高老爷会来。”
白以云的脑袋渐沉,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有在意,口中含糊不清应了一声便睡过去了。
翌日,她坐在鱼塘边赏鱼,厉无妄如今对外还是瘫着的,不用上朝也不用出门处理什么事,便也赖在她这。
白以云此时也不知应该如何与他相处。
她将视线转移到厉无妄脸上。
看着厉无妄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便道:“王爷无事可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