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妄深深吸了口气:“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他,你明白吗?”
“他是我教出来的,你觉得能是什么善类?”
“你看他天天面上欢快挂笑,就觉得他心思当真单纯无邪了吗?”
白以云此刻气性也上来了:“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离他远点。”,厉无妄缓缓低下身子。
白以云也到了气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话都说:“我行得正端得直,从没做过亏心事,凭什么离他远点?”
“我与他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像做贼似的避着?岂不是心虚才会避着?王爷说话可真是好笑。”
厉无妄咬着牙道:“你没有,你能保证他也没有?”
白以云转过头不去看他:“我已经说了,人家刚死了爹娘,没那么多心思。”
厉无妄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又将她的头掰了回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心思是可以慢慢生的。”
“你今日对他那点关心,平日里或许没什么,但你想想他现在是何种处境?那点关心他能记一辈子的,他忘不了的。”
“你还给了他一根钗子,怎么?让他以后当作定情信物?”
白以云也冷哼一声:“对,都怪我,是我多事了,我就不该去看他,不该给他送饭,不该给他钗子,我就不应该嫁给你,早知,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逃婚!”
厉无妄的眼神似乎有些疯了:“又后悔了吗?不过这次没用了,我说过的,就那一次机会,你如今多后悔都走不了了。”
男人又说了一遍:“小福儿,以后离他远点。”
白以云破罐子破摔,什么等到祁大将军一事结束后再讨说法?
如今厉无妄都这样怀疑她了,那她今日就要讨说法,给他添点堵。
白以云用力将身上的男人推开,快步走到那抽屉前,将画卷拿了出来,扔给了厉无妄。
白以云瞥了一眼厉无妄:“王爷不是想看吗?那现在便打开看看吧。”
厉无妄接过画卷,坐在床上,皱着眉将画卷缓缓打开。
画卷只打开了一半,男人面上便闪过一瞬的不知所措,随后抬头看着她,正色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打听了吗?”
白以云冷笑,故意道:“呵,王爷是怕我知道才不让我打听的?”
“顶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将楚澜这个罪臣之女救下,私藏在府中,可真是金屋藏娇,伉俪情深啊!”
厉无妄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白以云不想听了,抬脚就往外走。
“怎么?又要离家出走?”,厉无妄不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以云头也没回:“就离,你不要派人跟着我!”
她就这样出了南王府,回头,没有任何人,没有厉无妄,没有明玉,也没有祁野。
这样也好,刚好给她清净。
她在外头漫无目的地逛着,逛到了傍晚,天色金黄,路上百姓越来越少,想必都回家吃饭了。
这次,她真的要去客栈开间房间了。
白以云往记忆中一家客栈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旁的小胡同窜出来一人,把她撞了个趔趄。
她跳了两下堪堪站稳,低头,见有东西滚到她脚边,是个小竹篓,像是装蟋蟀那种。
她把小竹篓捡起,手臂往上伸,晃了晃手上的小竹篓,转身朝着那人喊:“诶!你东西掉了!”
那人顿住脚步,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随即转过身朝白以云走来。
那人披了黑斗篷,还戴了斗笠和一个纯白的面具,装扮着实奇怪。
那人快步走来,斗篷随着他的步伐而飘动,白以云一时间竟有些害怕,将手收了回来,双手握着那小竹篓放在胸口。
那人来到她跟前,一把抢过了小竹篓,低头绑在腰间,就又转身走了。
白以云在南王府里练了些胆子,心中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
这人的打扮,不像是个好人。
那人似乎是想掩人耳目,不走寻常路,又一头扎进了一个小胡同里。
那人走得很急,没怎么注意身后,白以云放轻脚步跟着,七拐八绕,竟跟着那人来到一处小竹林。
只见那人来到一处空地上。
白以云躲在几根刚好能遮住她的粗竹后,探出一只眼。
她看见那人在小空地上环顾四周,随后用一只手捂着嘴,竟发出了鸟一般的叫声。
声音止住后,从竹林一处地方,走出了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身黄色道袍。
斗篷男子突然单膝跪下,叫了一声:“师父。”
那道袍男人双手将他扶起:“拿回来了吗?”
斗篷男子站起来,将斗笠拿了下来,面具也摘了下来,但是他背对着白以云,白以云没看见他的长相。
只见那斗篷男子将腰间的小竹篓拿起来晃了晃,道:“拿回来了,中途差点丢了,不过还好,有惊无险。”
“也不知那个人发了什么疯,好端端的挖来挖去的,差点就拿不回来了。”
那个道袍男人叹了口气:“唉,拿回来了便好,只是,徒儿,你到底还要杀多少?多杀一人,便会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若是被官府抓了,为师也难保你的命啊。”
“为师最后劝你一遍,以前的事,便让它过去吧,既然上天给了你一条活路,便忘了从前好好活下去吧。”
那斗篷男子哼了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愤恨:“忘了?师父,全家人的命,我如何能忘?”
“官府根本抓不到我,要是能抓到的话,早抓到了,当官的都是吃白食的。”
“只要他不走,我就一直杀,一直杀,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在那里一家团聚?和和美美?那不是他们的地方,那里不属于他们!给我滚出去!都滚出去!”
说到后面,那斗篷男子似乎很激动,弯着腰抱着头大声喊叫。
那道袍男人又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弯腰抱住了斗篷男子:“唉,罢了,你我成为师徒,便是天赐的缘分,任谁都说不得一句不是,你想干,为师便帮你吧。”
“只是,你心头这个结,不知何时能解。”
那个斗篷男子似乎冷静了下来,不再叫喊。
白以云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手臂,转过头一看,是一条竹叶青。
“啊!”,她下意识便叫出了声。
“谁?”,那斗篷男子转过身朝白以云的方向看来。
白以云没时间去看清他的长相,转身就跑。
身后那斗篷男子踩着地上竹叶追赶的脚步声传来,比毒蛇更吓人。
白以云已是慌不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