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这样用力啊,这是人,不是皮球,这样会死人的。”,白以云觉得这尤婶实在不像是会接生的样子,那个中年女子怎说她会接生呢?
白以云看见尤婶压宣姐的肚子,就像压皮球一样,十分用力,好像手下的根本不是个人。
尤婶摆了摆手,自豪道:“放心吧,我用这个法子接生过很多个孩子,那些孩子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呢,活蹦乱跳的。”
“我不是说孩子,我是说宣姐。”,白以云皱眉反驳道。
尤婶正色道:“诶哟!我们那会儿都是这样生的,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她这样矫情?再说了,女人最大的使命便是把孩子生下来,一条命跟传宗接代比根本不值一提,闺女,快放手,再拖下去孩子真的没了。”
白以云此刻无比震惊,她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觉得这些人都病了,都疯了,她们在喝人血,吃人肉,啃人骨。
有几个妇人上前来,将白以云拽开,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用。
一个妇人对她道:“姑娘,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不懂,就别添乱了啊,让尤婶好好接生,生了孩子,她男人就会回来了,就会好好过日子了,这也是为了她好。”
白以云此时很想落泪,但是她憋回去了,她觉得无力,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是这种想法。
只见那尤婶一下又一下重重压着宣姐的肚子,而宣姐从头到尾没吭一声,也不知是无力了,还是没知觉了。
就这样不知压了多少下,突然有人叫道:“尤婶!出来了!出来了!还是个带把儿的!”
“真的?”,尤婶惊喜道。
随后,弯下身子一看,语气突然便改了,有些担忧:“不对!是腿先出来的!”
白以云也往下看去,只见到两条红紫的小肉腿挂在那。
人群中有人叫道:“怎么办啊尤婶?”
尤婶叹了口气,冲着那些妇人大叫道:“她男人不在家,去把她公公叫来吧!赶紧的!”
“诶!”,人群中有人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不久,门口响起一道年迈沙哑的声音:“尤婶!怎么样了?”
尤婶大声应道:“宣妹子她公公!孩子腿先出来的!要不要!要的话娘就没了!”
那道年迈沙哑的声音又大声问道:“男娃女娃?”
尤婶高声道:“带把儿的!赶紧决定!再拖下去孩子就要憋死了!”
外头那个老头子语气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带把儿的要!带把儿的要!娘没了就没了!再买一个就是了!赶紧把我的宝贝孙子生出来!尤婶!”
“诶!”,尤婶应了一声。
随后,只见尤婶双手往下,抓住那两条小肉腿就开始往外扯。
白以云不忍看,她没听见宣姐吭声。
她往宣姐的脸上看去,正好对上宣姐布满血丝充满绝望的眼睛。
宣姐的眼睛正看着白以云,唇瓣微微开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宣姐身下那个宝贝男娃上,白以云悄悄走到了宣姐面前,那铁链的距离也刚好足够。
她微微低下身,想听听宣姐要说什么。
白以云只听到了三个字,不断重复的三个字。
“救救我。”
血崩了。
“哇哇哇哇哇哇!”
随着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宣姐没了气,话语断了,眼睛还大张着。
众人喜悦的声音不断传入白以云的耳中。
“诶哟!这大胖小子!得有八斤吧?”
“可不是吗?”
“宣妹子她公公!你们家有后了!”
“好啊!好啊!”
“唉!宣妹子生了个儿子!那死了也不亏了!”
“就是啊!值了!”
白以云转头看去,那个婴儿的脐带,此时还连在宣姐身上。
宣姐的身子还有温度,那些妇人在她的尸体旁庆祝新生。
白以云心中发酸,落下了一滴泪。
随后,她伸手,盖上了宣姐的眼,将那双眼合上了。
最后,宣姐的尸体只是被家里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连个碑也没立,因为她男人说这个黄脸婆不配当他的女人,能给他生孩子已是她的福分了。
这日,白以云如同往常般,坐在门口,铁链一头锁在门上,一头锁在她脚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如玉的手已经发红破皮,有了许多裂痕,很疼。
这次不是尤婶看着她,尤婶和石叔都去田里干活了,看着她的只有石鸿志。
石鸿志今日不知发了什么颠,要死要活就是要让尤婶将铁链的钥匙给他看管,尤婶拧不过,便给了。
可是石鸿志是个干不成事的,此时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就要睡着,但是每次快睡着时,都忽然激灵一下,又抬起头来瞪着白以云,然后又开始昏昏欲睡。
白以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为了让石鸿志放松警惕,白以云靠着门框闭上眼,开始假寐。
过了好久,白以云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石鸿志坐在小马扎上,整个身子都弯了下去,头就要掉到地上了,想来是睡熟了。
白以云站起身,踮着脚走到石鸿志身旁,蹲了下来,抬头瞧了一眼,只见石鸿志双眼紧闭,身上散出一股发酸的气味。
她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伸向石鸿志的腰间,小拇指轻轻钩住了那钥匙,又将钥匙慢慢扯了出来。
没想到这样轻松,白以云心中喜悦。
她回到门前,轻轻开了门上和脚上的锁,又看了一眼石鸿志,还是没有醒。
尤婶和石叔现在也还没回来。
白以云轻手轻脚走出这个院子,刚出院子,她就忍着脚踝扭伤带来的疼痛,往远处不要命似地奔跑。
她要跑,她要跑出去,她要离开这里。
白以云知道这人多,这些日,她仔细观察过了,她知道哪条路村里人爱走,便不去那条路。
她选择了一条平时没什么人走的路,只盼着不要遇到人。
可天不随人愿。
刚跑到一半,她便看到前方有两个扛着锄头的汉子迎面走来,似乎看到了她,向她招了招手。
白以云慢下脚步,悠闲走着,面上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