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莫盈蓦地呆住,继而哈哈大笑,直笑得泪雾朦胧:“你就是白凤殊?原来你就是白凤殊!”
重来一次,她生为莫盈,何禹哲摇身一变成了二少,sabrina竟然是二少的未婚妻白凤殊。。。难道这两个冤家竟是她摆脱不掉的魔障,要与她世世纠缠么?!
“你、你疯了吧?有什么好笑的?!”白凤殊狠狠瞪着莫盈:“来啊,叫她闭嘴!”身后两名大汉不由分说上前,一边一个架起莫盈,将她拖到墙角一只水缸旁,按着她的头没入水里。
莫盈不及闭息,当下便呛了一口,本能反抗几下,头顶却似有千斤重,任她如何挣扎也起不来,森寒的冰水顿如一只巨茧困住了她,脆弱的肺腑仿佛要爆裂一般难受,很快,一身气力消弭殆尽,脑海逐渐归于空白,然而,就在她无以为继之时,后领子忽被一股大力提起,离开了水面,恢复呼吸的刹那,她一边呕水一边猛咳,娇弱身躯不停颤抖,犹如秋风落叶一般。
白凤殊示意大汉松手,莫盈本是被提着,胳膊陡然失去借力,一脚不稳便滑下地去,额头不慎磕到青石板,立刻渗出血来,她倒在地上,浑身湿透,一抚前额,只见指间晕染的点点殷红,心里不由涌上一丝悲凉,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现在清醒了没有?”白凤殊踏前一步,扬起下巴,一脸傲色:“你最好识相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妄想诓我,便可少受些皮肉苦。”
莫盈断断续续咳了一阵子,终于慢慢消停下来,却对白凤殊的说话置若罔闻,抬眼之际,只见头顶一盏旧得发黄的吊灯被风吹得飘来荡去,水缸旁堆叠着一捆旧棉被和几个樟木箱子,箱子上方有扇天窗,窗外满是杂草。
这里仿佛是某间老宅的地下室,就算她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吧?那。。。他呢?莫盈默默地念着一个名字,脑海里闪过一片雪白衣角,不禁黯然——她方才对他那般不留情面,竟还指望他来救她于水火么?!
“我问你,你跟穆世棠是什么关系?何时认得?认得多久了?”白凤殊看莫盈伏在地上一动不动,飞起一脚踢向她:“快说!”
莫盈一见她抬脚便蹙了眉,撑着胳膊肘翻了个身避开,苍白着脸,又喘了一口,道:“白小姐,开车撞人和绑架都是犯法的,即便你是白帮中人,但侵犯无辜良民,应该不是白帮的规矩吧。”
“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轮不到你同我讲帮规!”白凤殊一踢未中,脸色一沉:“我再问你一遍,你跟穆世棠好了多久了?你们都做过什么?!”白凤殊一甩手里的鞭子,落到青石板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响声:“敢说假话,我要你好看!”
“白小姐,如果你想问的是二少跟我有没有上过床,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没有。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二少——”莫盈说着顿了顿,叹口气:“差点忘了,他被你撞昏了,不知现在死了没有。”
“胡说!他哪有那么容易死?!不许你诅咒他!”白凤殊握着鞭子的手抖了抖,脱口道:“我已经派人送他去医院了!他才死不了呢!”说完又觉气短,狠狠瞪了莫盈一眼。
“咦?车既是你撞的,你倒还反过来心疼被你撞的人?”莫盈闻言不禁失笑:“话说白小姐不是本想要撞死我们的么?怎地又半途而废了?”
“我是本想要撞死你们。。。你们没一个是好人!”白凤殊的脸色有些难看,咬牙道:“穆世棠那个混蛋,让他流点血算是便宜他了!从没有人敢像他这么待我,方才我就是真撞死了他,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莫盈忍不住皱眉——一会儿不许人家死,一会儿又恨不得杀了人家,这位小姐真是纠结。
“你们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么?婚期定在八月中秋。。。记得白静江说了的。”莫盈靠着水缸勉强支起半身,捂着胸口喘了几下,道:“白小姐放心,到时二少定会依约娶妻,穆白联姻既是穆督军亲自订下,二少岂敢忤逆督军,你抓我当真多此一举。。。”
“哼,穆世棠这些日子不都跟你在一起么?你以为我不知道?”白凤殊目如利刃,突然一把抓住莫盈的头发,咬唇道:“婚期在前,我等他来找我,他却把我晾在一边,陪着你吃西餐谈笑风生,要不是今天我心血来潮去白静江的餐厅,也不会看见那一幕。。。我真是佩服你们这种货色,不愧是戏子生的,唱作俱佳入木三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没价的祸水,只有穆世棠那种傻瓜才会中计!说,你和你妈,是不是串通起来勾引二少的?你们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白小姐想象力真丰富,莫小棉都已经死了,你还忌惮她。”莫盈被白凤殊拽得头皮生疼,脸色愈发苍白,却仍不吭一声痛,轻描淡写道:“倒也是,活人想要斗过死人,难度很大。。。二少既爱极了我妈妈,就是将来娶了旁的女子,指不定心里最爱的还是我妈妈。。。至于你,白小姐,既然婚期在前,你就该花点心思在二少身上,令他早些回头是岸,而不是在我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身上浪费时间。。。白小姐此举,未免太欠考虑、太不明智,若是让二少得知你今日对我所为,你说他会怎样看待你?!”
“你少拿穆世棠作挡箭牌,把我当蠢货!你以为我不知,你打得什么主意?哼,方才在西餐厅,我瞧得清清楚楚,你冲他眉来眼去,引得他主动亲你!外头都说他爱上个戏子,我就不信,一个徐娘半老的戏子还能比得过我白凤殊?!如今我算明白了,根本是你在作祟!你一只脚踏两条船,勾搭四少不成,就对二少下手,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白凤殊怒火中烧,艳丽的五官渐渐扭曲,眼神也跟着涣散起来,握着鞭子的手一抖一抖地抽搐着,蓦地大叫一声,扬鞭朝莫盈挥去:“都是你们这些贱人,是你们勾引他!才令他如此疏远我、冷待我!你们这些吃了豹子胆的,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白帮大小姐!你们竟敢勾引我白凤殊的未婚夫?!我叫我爹杀了你们!丢你们的黑心肚肠去喂狗!”
莫盈两手抱头,护住脸面,脸颊贴着青石板,尽量挪到墙角,用背部抵挡白凤殊的鞭子,起初几下还能忍,到后来白凤殊愈演愈烈,发了疯似得往她身上招呼,逼得她不得不痛呼出声。
“他竟然说与我结婚是不值得让你知道的无关紧要的事,他竟然耻于让人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白凤殊突然神色一变,停了鞭子,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宝贝,能把穆世棠迷得如此神魂颠倒,晕头转向!”说罢喝令两个大汉:“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下来!”
两个大汉一个抓住莫盈的头,一个压住莫盈的腿,分别撕扯着莫盈的衣服,当真一件接着一件扒了下来,莫盈拼命闪躲,但面对两个彪形大汉,她如何能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粗糙的大掌肆意抚上来,摸遍胸前柔软。。。莫盈不堪屈辱,一身血液刹那涌到头顶,怒道:“白凤殊,你别欺人太甚!”这时,脚边的大汉脱下了她的衬裤,一手伸向雪白腿根里去,她情急之下豁出吃奶的力气,张口咬向钳制她肩头的臂膀,直咬得那条臂膀鲜血淋漓,背后传来一声惨叫,她趁机脱身,奋力扬起一拳,揍向腿边的大汉,那大汉不料她看似瘦弱却如此勇猛,结结实实吃了她一拳,她毫不迟疑地又再补上一脚,直击命根要害,将那大汉踢地就地卧倒,抱着腿间事物不住哀嚎。
白凤殊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狠命一脚踹向莫盈,正中肺腑,顿时痛得莫盈撕心裂肺,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脱口而出,却被她硬生生吞下,徒留满嘴血腥。
“贱人,还敢抗!本小姐有的是法子治你!”白凤殊从水缸里又舀了一大瓢冰水,泼向莫盈,跟着将瓢子往地下一摔:“哼,自以为生得好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今天就要你知道,在这北都,谁人你惹得,谁人你惹不得!”
此刻,莫盈被剥去了衣裳,只剩一件单薄内裙,贴着青石板已是冻得簌簌发抖,再加上一瓢冷水,胸膛刹那涌上一阵痛楚,再也将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白凤殊盯着地上点点腥红,本是有些涣散的眼神蓦地聚焦起来,幽幽地笑了,一字一顿道:“告诉你,我在巴黎的时候,有个女同学跟我过不去,同我抢做,我一生气就把她拖到厕所打了一顿,打得她头破血流,趴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她吓得第二天就转学了。。。你现在的凄惨摸样,倒是跟她那会儿有几分相似。”
莫盈捂着胸口,开始止不住地咳嗽,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却渐渐泛青。
“我要你立下毒誓,这辈子再也不见穆世棠,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你!”白凤殊拾起鞭子,指着莫盈:“而且我敢保证,你就是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动不了我白凤殊分毫!”
面对白凤殊的威吓,莫盈却冷冷一笑:“发誓?白小姐竟然相信发誓?我倒觉得发誓很无聊。。。”
白凤殊瞪大眼:“你说什么?”
莫盈俯首贴地,侧卧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咳得气若游丝,她慢慢开口,声音低不可闻,但在这个冰冷寂静的地下室,却异常清晰地传了出去:
“白小姐,如果你好好同我说,我兴许会如你所愿,再也不见二少。。。但你把我打成这般,还要我发誓,你以为我是什么。。。咳咳,我真不明白,白小姐为何对自己那么没信心,不过、就算你对自己没信心,也好歹对你白家的钱有信心。。。”
“胡说!他爱我!他是爱我的!那天晚上他对我好的时候,他亲口说过他爱我的!即使没有钱、即使没有钱。。。”白凤殊说到一半突然失声,额上渗出细密汗珠,一双手颤得掉了鞭子,蓦地尖叫一声,扑上去,死死扼住莫盈的脖子:“我杀了你!”
莫盈已被打得奄奄一息,仅凭一丝求生意志作垂死挣扎,但白凤殊似发了狂,力气极大,渐渐地,莫盈的视野模糊起来,拉扯着白凤殊的手再也使不上劲,就在意识跌向黑暗边缘的刹那,一股清寒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缕淡淡桂花香。
是幻觉?压在身上的重负蓦地消失,有谁正急切地呼唤着她的名,用丝绢般柔滑的布料裹住她,将她抱了起来,耳畔掠过风声飒飒,她浑身轻飘飘地,就像一根羽毛在空中飞舞。
“盈盈!不要睡!不可以睡的!严叔,把车开快一点!快点!!”唇上拂过谁的呼吸,人中处传来剧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盈盈,我在这里!我来了,你醒醒。。。你醒一醒好不好。。。”
冷如冰霜的脸,贴上了温暖灼热的肌肤,犹如冰层悄融了一条缝,刹那涌入源源不断的暖意,她慢慢撑开一丝眼皮,看清了他。
“白。。。白静江。。。”莫盈挤出一点笑容,断断续续道:“你这招英雄救美。。。实在管用。。。我、我真感动地。。。想要、以身相许了。。。”
白静江看着莫盈,只见她容色如纸,心中顿时一阵抽疼,面上却跟着笑:“好啊,我稀罕,我巴不得呢,不过你得说话算话,不许反悔。”
莫盈身上披着白静江的西装,只见本是洁如雪的衣服此刻却沾染了点点触目惊心的红色,不由怅然地低叹道:“肺病明明快好了,却又复发了。。。我真是没运气。。。也许就如你所说,都怪我名字不好,莫盈莫盈,岂非就是千万别圆满的意思?”
“我乌鸦嘴胡话连篇,盈盈,你不要乱想。”白静江抱着莫盈,只觉她浑身冰冷,干脆解开衣襟,露出胸膛,贴着心口温暖她:“肺病复发了又怎样,没什么可怕的,牛医生为着你的病情钻研良久,他医术超群,定有法子,更何况,还有特效药呢!”莫盈闻言却是不语,只默默凝视着白静江胸膛上的伤口,新肉是粉色的,凹凸不平,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疤痕,底下传来擂鼓一般的心跳,想到那颗致命的子弹曾停留在这里,她眼眶不由一热,埋首在他怀里,不让他看见。
“白静江,你的伤。。。都好了吗?”
“我一个大男人,还轮得到你担心?早好了。”白静江抱着莫盈坐在后座,一边催促严叔开快些,一边柔声安慰道:“盈盈,我知你现在难受得紧,乖,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一会儿见了牛医生别怕,他虽然长得难看些脾气古怪些,但心肠极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没事的。”
白静江不欲莫盈瞎想八想,便尽量转移莫盈的注意力,然而莫盈却似浑然不觉一般,自言自语地说下去:“我一看见那些书签,就觉得你肯定遇上麻烦了,否则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很担心。。。害怕。。。我怕你真的出了事,我却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白静江,你不要恨我,我有找过你的。。。我真的有。。。可是、可是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说到后来,忍不住呜咽一声,抽泣起来。
白静江的心头如被针刺,用力抱紧莫盈,却闻得她‘啊’地痛呼一声,赶忙松了手劲,翻开她的薄衣一瞧,只见一身雪肌鞭痕累累,心里顿时搅成一团,又是焦急又是惊痛,却不能代她受苦更是无措,只能伸着一双臂膀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垂首轻吻她的鬓发,满腔内疚懊悔不知从何起头,张口竟是磕磕绊绊,平素的伶牙俐齿巧言令色全不知去了哪里: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刚才在餐厅我是气坏了才。。。我、我总觉得,你其实并不那么讨厌我,我还是有机会的,所以当我见你跟二少走在一起,一时之间我有点接受不了。。。盈盈,你原谅我,我跟你说得什么狠话。。。我怎么舍得恨你。。。我不过、不过是嫉妒你待二少温柔却待我冷漠。。。可是,就算你真的不肯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想你好好地。。。你不要有事。。。你忘了么,你亲口答应过我的。。。你不要有事。。。”
莫盈伏在白静江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无声地笑:“喂。”
白静江望着她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容颜,血迹斑斑的伤痕,不禁心如刀割,但见她眼神幽幽如古井,望着自己却是一脸平静隐忍的模样,更是心疼得无以加复,轻柔道:“乖,先休息一下,有什么话等到了医院再说。”
“那。。。就说一句。”莫盈握住白静江的手,她的手很冷,他的手却很暖和,她摩挲着他的纤秀的手指,他手心一颤,反握住她的手,攥紧了,竭力想要给她传递热量:“好,就说一句。”
白静江一瞬不瞬地凝注莫盈,一颗心紧张地七上八下,惊痛与激动交织在一起,简直五味杂陈,想到她遭的罪,就恨不得代她受过,想到她竟然心中有他,又是一股子甜蜜,但甜蜜之余愈加心痛,尤其此时此刻,她明明虚弱地快要晕厥,却犹自强撑,想要对他说。。。真是个傻丫头,这种时候,她想要说什么,他还不知道么?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真不知道。
只见莫盈秀眉微蹙,低低咕哝了一句:“白静江,你给我的钱。。。太多了。”说完脑袋一沉,阖上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