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没来得及和严守成进一步探讨,在会议室外,看到了祝静宇。
“你怎么来了?”
祝静宇的脸色有些难看:“裴顺之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
裴顺之在两年前和苏杳达成了合作,现在是稻谷香在南方最大的经销商。
双方的合作一向很顺利,和裴顺之的联系仅限于电话。
这一次招呼都没有提前打就来了,苏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学校这边基本没什么事情了,苏杳转身去了作坊。
裴顺之是在作坊的会客室等着的。
看到苏杳进门,起身相迎。
简单的问候过后,苏杳问了起来:“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出什么事情了?”
裴顺之低头苦笑一声:“我这次是特地为了生意过来的。我带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个?”
苏杳不想激动之后再受打击:“我先听坏消息。”
“我们的货又被人抢了。”
从北到南,整个运输路线很长,而且为了为了能快速到达,很多时候要走些无人的小路。
这些年,路上的路霸不少。
好一点的只是拦着要一点过路费,坏一些的可能会整车的货都劫走。跑大车的司机们也不容易,很多时候一车货就关系着一家人的生计,为此丢命的人不在少数。
这几年苏杳和裴顺之合作,来往路上没少打点,就这还丢了不少的货。
不过丢的货相比挣到的钱来说不算多,苏杳就当是破财免灾了,也就一直没有在意。
裴顺之这次专门过来说这个事情,苏杳直觉事情有些棘手。
“有人伤亡吗?”
裴顺之沉重的点头:“当时候是前后两辆车一起运输的,一共四个司机,两个轻伤,两个重伤,货是全都没了。”
听到人只是伤了,苏杳松了一口气。
“平安就好,货丢了就丢了,你要是急需要货,我这边给你匀一点出来,先补上你那边的亏空。这些人太猖狂了,也得有人治治他们了。”
能做路霸的,背后多少会有些关系。
苏杳算着日子,对这些人的严打就要开始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证据不少,找个好时机得送上去。
裴顺之摇头:“咱们挣得也是辛苦钱,总不能老这么白白送人。前两天,我带着稻谷香的点心参加了一场博览会,会上很多外国的商家看上了这些点心,纷纷下订单。”
“走国外的订单不一样,有固定的运输日期,一旦错过,少则得多等个把月,多的可能得半年。如果现在的情况没有根治,后续我们和外国人的订单根本没得做。”
相比于国内,外国人给的价格很高,利润自然也大。
苏杳看着裴顺之递过来的报价表,心里翻腾了起来。
严打政策出台,也是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基本上才肃清了路上这种强盗行为。
所以只寄希望于政策是不现实的。
想要运输上不被人占便宜,这运输队必须要强大,最好是有些身手的。
苏杳想到这儿,指节敲了敲桌子:“行了,这事交给我,我保证从今往后,咱的货能安安稳稳到了你那里。”
这件事的解决绝对不是一句话的事,裴顺之也不逼迫苏杳。
坏消息说完了,裴顺之说起了好消息:“这些国外的订单,量都比较稳定,你这边能吃得下吗?”
苏杳现在的产能刚刚好可以满足全国的销售。
国外的订单加起来差不多是国内销售量的百分之二十。
以作坊现在的规模是有些难消化。
苏杳原计划的扩张事宜,也能提上日程了。
“我在县城外围买了一块地,现在厂房已经建好了,场地是这里的两倍,只要机器到位,三个月后就能保证产能。”
裴顺之一直都知道苏杳是个有成算的,但是发展的这么快,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赞叹的摇了摇头:“我很庆幸能做你的合作伙伴。”
该说的事情都说完了,裴顺之还有些其他的计划,没有答应苏杳的邀约,一个人离开了作坊。
苏杳把作坊大权交给祝静宇之后,事情都是祝静宇负责的。
想到刚刚苏杳答应的要求,有些为难的说道:“你哪来的办法能对付那些路霸?”
路霸们猖狂的原因,就是觉得自己无人可敌,成群结队的欺负落单的老实人。
论武力值,这些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苏杳第一想法是自己走一趟,沿路镇压,把他们打服。
但是人性本恶,自己这么一冲动是爽快了,日后司机再走这条路,可能会被刻意的针对。
想到这儿,苏杳打消了自己出马的念头。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突然灵光一现,苏杳突然记起,曾经严守成也是建议自己投资运输项目的。
“我回去问问守成,他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找点靠谱的方法。”
苏杳暂时没有头绪,只能把希望留在严守成手上。
严守成是在苏杳和夏雨露采访的时候离开的,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回了山上。
简单的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日程,确定下午没什么大事,苏杳也搭车回了长留山。
一年的时间过去,留下来的严家人修为都有所精进。
严守成也把各项规章制度整理好,要求对外招人的报告已经递交,只等着开门了。
苏杳回来的时候,严守成正在修炼。
灵气在周身转了几个周天后,严守成清醒过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事情都圆满解决了?”
苏杳点头,忽的想起了今天记起来的事情。
“我下午没事,咱俩好好聊聊?”
严守成摸不着苏杳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也没有拒绝。
一壶茶,两人对坐。
苏杳先提起了夏雨露:“夏雨露今天和我说,我的一切都是从她那里抢走的。”
严守成挑眉:“这个抢走怎么说?我记得她的回城名额还是你让出去的?没有你让步,她不会这么顺利。”
“她觉得我的一切来源于你,你本应该是她的,所以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严守成被气笑了:“你就是因为这事,和我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很少这么严肃的跟我聊一件事。”
“我曾经和你说过,对于夏雨露,我是有过心思,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她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不会和她有什么其他的关系。至于其他的,你的一切都是你的成就,你过于独立,以至于有时候都会有患得患失的感觉。要不以后你多依靠我一些,我好有点被需要的感觉。”
严守成说的是玩笑话,但苏杳听了,想得深了些。
苏杳一直都是把婚姻当成是一种事业在做。
严守成就是她攻略的目标。
相比于其他的事业,目标是一个物,一切都取决于自己前期的努力。
严守成是个人,会有他自主的想法。
让严守成按照自己理想的样子成长,苏杳觉得是不可能的。
回想刚重生那会儿,在已知故事的发展,拥有上帝视角的状况下,摆在苏杳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和闫守成离婚,熬过那些年,找一个日子高考,回城,一步一步往上爬,第二个就是选择坚持下去,用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
苏杳曾经也犹豫过。
在很多人看来,重生就是为了改变现状,所以选择第一条路,从根上改变。
但是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在那个时代,离婚不是说离就离的,周围人会劝阻,村里人会劝阻。就算最后离了,自己头上也会戴顶不好听的帽子。再加上严守成在村里的影响,自己会被排挤,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苏杳不认为自己是个悲观的人,但她可以预想到,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自己迟早会疯的。
所以,她选择了留下,尽可能改变自己的婚姻。
结婚后的前几年里,严守成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学校,给了苏杳缓冲的时间,让苏杳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想清楚了发展的方向。
在严守成分配工作之前,苏杳同样也考虑过离婚的事情。
苏杳从不否认自己自私的品性。
在那种情况下,离婚对于严守成来说,没什么大的影响,但对于苏杳而言,算是放弃了一个潜力股。
而且那时候,严守成在自己的改变下,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可以说是一个比较称职的丈夫。
犹豫再三,苏杳还是选择留下。
既然选择留下,苏杳就彻底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之后的日子里,严守成支持自己的事业,而且背后没少给自己搭关系,走后门,夏雨露确实说的没错。
没有严守成,真的很难有现在的成功。
苏杳抬头,看着严守成说道:“你还记得之前在密室里的幻境吗?”
严守成微微皱眉。
苏杳提醒道:“那个幻境里,我是恶毒小心眼,你和夏雨露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幻境,严守成自然记得,如果不是后来有各种事情分散注意力,可能苏杳和自己已经离婚了。此刻听苏杳提起,有些忐忑,他怕苏杳秋后算账。
“如果那里面是真的,你会不会后悔和我在一起?”
严守成微微松下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否认道:“不会。”
夏雨露父亲没倒台之前,她是教育局长的女儿,算是有比较显赫的家世,之后回城,考上了大学。不管怎么看好像都比自己优秀很多,严守成回答的这么绝对,苏杳有些不太相信。
看出了苏杳的怀疑,严守成解释道:“夏雨露在我以前接触的女性中,算是佼佼者的存在。某些程度上,男性和女性的思维不一样,女性看重感觉,男性更看重利益。和夏雨露在一起,对于我而言,算是受益一方。”
“每个人心中有一个天平,我自觉占便宜,夏雨露是觉得吃亏。所以我竭尽全力追求,夏雨露会想方设法和我保持距离。利益的不对等,是我们两个最终分开的根本原因。我很抱歉曾经让很多人误会你在中间的作用,让你惹了很多是非。但我心里,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这个人大男子主义很严重,我很看重自己在家庭中的氛围和重量。如果我和夏雨露在一起,夏雨露靠着她的背景,在家里是压我一头的,我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存在,所以幻境中其乐融融局面,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们两个结婚,只有可能是更混乱的局面。所以我不会后悔和她在一起。”
苏杳听着严守成的话,有一刻,觉得自己现在才真正认识到了严守成。
在很多人眼里,自己是比较强势的,是压着严守成一头的。
但是如果以严守成自述的性格,他会容忍自己压他一头吗?答案显而易见。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于严守成而言,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内,自己的行为是他的纵容。
苏杳心底突然有些好奇,严守成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听听你对自己的看法”,苏杳咬了咬嘴唇:“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严守成不急不慢,给苏杳添了茶。
“哪方面,事业?还是家庭?”
“都需要。”
严守成扯了扯嘴角:“我在闫家过得不好,快四十了我才认回亲生父亲,所以,我的家庭观念是靠想象,靠自己建立的。我理想中的家庭,是相互包容,相互体谅。”
“我喜欢现在的你,是因为你和我想象中的妻子一样,你有自己的世界,不需要依赖于家庭而活,你又足够的包容,能够为家庭付出。你愿意和我共同建设这个小小的地方。唯一让我不太喜欢的是,你好像太独立了,让我有时候没有用武之地。但这两年里,我发现你也在慢慢的改变,一切都是朝着我理想的方向发展。”
苏杳有些听懂了。
苏杳前世的家庭和睦,但是这一世见到了太多糟心的事情,所以她在尽可能的建立一个完美的家庭,而严守成心里没有一个和睦家庭的模板,自己的包容刚好合了他的心意。
两个人都在改变自己,共同经营一个家庭,所以才会有这么合拍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