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吴是个可用之人,你为何不趁机把他拉拢过来?”
谢玉抛起一颗花生落进嘴里,边嚼边说。
“他的处境还不够危险吗?”
牧廷野手里捧着热茶,看着窗外连绵的雨说道。
“他那个人就是太直了,虽然我也很不喜欢他,年纪轻轻,跟个老古板似的,但不可否认,整个大渊就他一个人是拿着侍郎的银子操着皇帝的心。”
谢玉拍了拍身上的花生皮,起身到窗前。
“王爷,这天暂时晴不起来了!”
谢玉脸上也有些凝重,他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晴不起来也好,浑水才能摸到大鱼。”牧廷野望着阴雨密布的天说道。
“左卿吴你打算怎么办,他是个很难缠的,被他盯上了,能被烦死。”
“不会,左卿吴是个聪明人,就是有些耿直过头了。”
“确实,他若不是个聪明人,孤身一人爬到侍郎的位子上谈何容易。”
谢玉不禁想起左卿吴来,第一次见那人还是在朝堂上怼顾仲义。
一个新晋侍郎,完全没有把当朝丞相放在眼里的神色让谢玉至今印象颇深。
但那人勤政廉政,不偷不抢,不嫖不赌,完全让人抓不到一点儿把柄,想要陷害他的人也不是没有。
愣是找不出一点坎能让他栽进去,左卿吴从不在党政争斗中站队。
只要有理他就支持,只要没理,就算是皇帝他也要理论上三分。
同朝为官多年,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性子。
“听说左卿吴三十好几了,妾都没纳一个,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话题逐渐跑偏,谢玉一脸八卦地看着牧廷野问道。
“下次见面,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牧廷野就知道这人正经不过一会。
“那可不敢,左侍郎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他再记恨上我。”
“哎,对了,你说他今日拦住你的事情,五皇子会怎么想啊?”
“你怎么想?”牧廷野反问他。
“我啊,我肯定觉得你想拉拢左侍郎,毕竟这关头,可是夺得中宫之位的最好时机。”
牧廷野看着谢玉,“他也会这么想。”
“为什么啊,可别把我俩放一起比,那人不行,我比他可好太多了。”
谢玉一脸嫌弃,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
“牧廷远擅长伪装,又能沉得住气,这种人心思往往细腻,性格多疑。”
“过不几天,他肯定会找左卿吴试探的。”
“所以你今日故意不理左卿吴,是怕五皇子试探的时候,他露馅?”
谢玉靠在窗前的桌子上,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有一部分原因是。”
“那还有一部分呢?”
跟牧廷野在一起,谢玉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常常跟着人家的思路走不说,还走不对。
“动动脑子,容易生锈。”
牧廷野转过轮椅,不打算再和这人交谈,没一句有用的。
“嗨,你这人!我说滨州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谢玉知道,牧廷野肯定不会冷眼旁观的,这人十三岁上战场,虽然见过无数残忍的场面。
但同时他也是最心软的,他不会弃百姓于不顾,就算事拼上一切,他也会守住最后的领地。
“静观其变!”
五皇子还没有任何动静,牧廷野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谢玉点点头,就看牧廷远到时候会用什么手段了。
牧廷野的人已经在滨州多日了,随时探查,若牧廷远真的不顾百姓安危。
征收大量流民为自己的铺路,那他肯定不能答应。
“不留我吃顿饭吗?”
谢玉看着这人快出了书房了,在后边追问了一句。
“你想留下来吗?”
牧廷野停下来,一脸戏谑地反问谢玉。
谢玉对他翻了个白眼,披上披风,走了。
上次他非要留下来,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饭,还被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拉着教育了半天。
主要是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王妃面前,莫名其妙就会变得很听话。
想到这儿,谢玉离开的脚步都快了。
牧廷野嘴角上扬,跟这人说了多少次了,少往这儿来。
没想到小花妖一顿饭,就把毛病给治好了。
牧廷野没有着急回流云殿,雨下了很久,小花妖原本还很开心,她很喜欢水。
但时间久了就觉得无聊了,这几天不知道在里间偷偷鼓捣什么东西呢,瞒得很紧。
差遣尘未染和凤凰俩当守卫,远远看到自己就赶紧向小花妖去汇报。
牧廷野也不拆穿他们,只要不是要离开,他怎么样都行。
牧廷野在谢玉走后,又回到了书房,书房在流云殿的后面,下雨之后更没有人来。
牧廷野揭开腿上盖着的薄被子,扶着轮椅站了起来。
怕小花妖会发现,他都不敢过分运动,只有每日待在书房的时候,才站起来走走。
牧廷野的腿已经全好了,只是坐得太久了,有些酸软无力。
牧廷野身量很长,一袭黑色绣锦鲤暗纹长衣,肩宽腿长,长发高束,站在窗边静静地听着雨声。
派去滨州的人这几日都没传来消息,应该是太子那边没发生什么大的变故。
太子带着王尚书,王尚书是顾仲义的人,王尚书虽然没什么头脑,但毕竟经的事多。
太子养在深宫里,只在书上看到过一些事情,若不是一路上有王尚书护着,怕是很难回来。
滨州水患势必要除掉一些人,太子首当其冲,东宫之位怕是很难再保住。
淮渊帝对太子倾注的心血最多,但也把他养废了。
牧廷野对夺嫡没有丝毫兴趣,他只想要仇人付出代价。
那三十万战北军的冤魂他没办法交待,每晚折磨地他生不如死,牧廷野也想过当日若是他死了呢。
他死了可能就不会再这么痛苦,车泽没有为自己挡那一箭,他没有眼睁眼看着那么多人沉入天池。
这些仇恨让他活到现在,那他只有手刃仇敌才能去死。
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母妃在宫里受的折磨,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战北军。
活着人往往最痛苦,战北军活着的那些人,手里都紧攥着忍耐和仇恨。
终有一天,他会让那三十万兄弟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