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把仅剩的一个馒头包在手帕里。
“欢姐姐，我先回房了。”
苏柒雪笑着挥了挥手，齐欢道：“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起吧。”
出了御膳房，两人往反方向走去。
苏柒雪轻叩房门，云亦尘开门后，手里被塞了个馒头。
“最后一个馒头，先垫垫肚子吧，明日一早再用饭。”
次日一早，公公带着苏柒雪和云亦尘，一起去找齐欢。
公公昨晚和苏柒雪说起，皇帝的血蛊是一名女子诊出来的。
是以，苏柒雪坦言，想见见这位女子。
当齐欢开门的那一刹，苏柒雪呆住了。
这女子，不是昨晚遇到的吗？
公公视线落在齐欢的脸上：“姑娘，奴才带公主来见你，是有事儿相问。”
齐欢视线略过面前的公公，看向公公身后的苏柒雪。
苏柒雪走到公公身侧，恭敬行了一礼：“如有打扰，还请见谅。”
齐欢眼神带着喜色，过来挽着苏柒雪的胳膊：“原来你是这皇宫里的公主，怪不得长的这么漂亮呢。”
“先进屋吧，想问什么都可以问的。”
公公和云亦尘二脸疑惑，随即抬脚进屋。
公公心中万分不解，这公主，是什么时候认识齐欢姑娘的？
“欢姐姐，皇上中的血蛊，治愈后可有后遗症？”
苏柒雪被齐欢拉着手坐在桌边，她也不客气，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齐欢带着喜色的表情，突地一变。
略带严肃开口：“实不相瞒，血蛊对皇上的身体有很大影响。”
“失忆后，会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苏柒雪低头没有出声。
上次皇帝中蝴蝶蛊的时候，御医曾说过会有后遗症。
直到现在，也没发现御医说的后遗症是什么。
回到皇宫后，从公公的口中得知，皇帝中了蝴蝶蛊。
她又想起御医曾说过的后遗症，还特意去找了那位御医。
御医说，血蛊比蝴蝶蛊严重的多，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没有诊出皇帝得的是什么病。
要不是有齐欢在，皇帝这次撑不撑的过去，还很难说。
所以苏柒雪才在今日一早，去找公公要求见齐欢一面，当面询问此事真假。
让她没想到的是，御膳房遇到的女子，就是为皇帝治病的齐欢。
“欢姐姐，陪我去一趟地牢，拜访下玉贵妃吧。”
齐欢依旧轻纱遮面，整个皇宫，还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样貌。
她轻轻点头，四人离开房间。
路上，遇到了正要去御药房抓药的周羽。
“周羽，见到老娘还不绕着点走。”
迎面走来的周羽，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齐欢。
敢自称老娘的，整个皇宫独一个。
“原来是齐姑娘，小的这就绕道，绝不敢碍齐姑娘的眼。”
说完，扭头就看见了齐欢身侧的苏柒雪。
他两眼发直，同为男人，云亦尘一眼就知道周羽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苏柒雪的手掌，宣示主权。
谁料，周羽根本不往手上看。
公公干咳了声，这才打乱周羽胡思乱想的心思。
齐欢在情场，也是老手了。
她指着周羽开口：“老娘和公主是好姐妹，可不许你惦记她。”
“再看，老娘把你眼睛给挖了下酒。”
周羽汗颜，谁要娶了齐欢这个母老虎，谁才是真的惨。
“我还要去抓药，不跟你这个女子一般见识。”
说完，灰溜溜地跑了。
要不是怕齐欢给自己下蛊，周羽早就跟她打起来了。
齐欢扭头，就看见云亦尘紧紧牵着苏柒雪的手。
咦？她看到了啥？
公主，名花有主了？
一副“我懂”的表情，拍了拍苏柒雪肩膀。
初来汴阳朝没多久的齐欢，还不知道苏柒雪已经成亲。
云亦尘在齐欢看过来的时候，才松开了苏柒雪的手。
公公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
周羽这样的货色，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
公公很想告诉云亦尘一声，他多虑了。
地牢内，苏柒雪看玉贵妃还在昏睡着。
问了齐欢才知道，是齐欢下了药，导致玉贵妃一直在昏睡。
“欢姐姐，劳烦把她弄醒，我有一道难题，希望她亲自解答。”
齐欢知道苏柒雪想问什么，即使知道玉贵妃不会轻易说出血蛊来源，她也不想这个时候泼苏柒雪冷水。
从瓷瓶里拿出解药，放在玉贵妃鼻尖。
没几秒，玉贵妃悠悠转醒。
察觉到旁边有人，她直接别对着几人。
苏柒雪绕到她跟前：“玉贵妃，你应当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本公主也不废话，就问你两个问题，血蛊从何而来？你为何要给皇上下蛊？”
玉贵妃轻轻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这种问题，她根本不想回答。
齐欢见此，也绕到玉贵妃跟前。
她看着玉贵妃出声恐吓：“说不说，你可以思考清楚，反正老娘整人的法子有的是。”
“今日打掉你几颗牙齿，明日再将你的手脚都砍了，往后的每一天，再从你身上割下一块儿肉喂狗，你说说，还能有多少时日可活？”
“放心，老娘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老娘会让你生不如死。”
“皇上现在还没有醒来，公主完全有机会改变你接下来的命运，是生是死，只要你说了，公主会酌情安排你的下场的。”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从玉贵妃口中套出有用信息。
就算她说了，齐欢也会暗中杀了她。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谁都懂。
玉贵妃听着齐欢的恐吓，她缓缓抬起眼皮，淡淡开口：“这汴阳朝，就要完了。”
“是死是活，我无所谓。
苏柒雪心中一惊，思考着玉贵妃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齐欢也被她这副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惹急了。
伸手正要把人打晕，被苏柒雪迅速拦住。
齐欢不解的看了苏柒雪一眼，苏柒雪冲她摇了摇头。
“玉贵妃，这异变，原来是你弄出来的。”
苏柒雪这句话，让齐欢、玉贵妃、公公三人，都一脸懵。
齐欢和公公不知道什么是异变？
玉贵妃惊讶的是，苏柒雪怎么知道有异变。
苏柒雪看见她眼中的惊讶：“这异变，不难解，而你，将会白白牺牲。”
“你以为给皇上中下性命相连的血蛊，就能要了皇上的性命了？”
“再过些日子，皇上会好转，这异变，也会彻底结束。”
“因为解决异变的法子，本公主已知晓。”
玉贵妃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她躺在地上指着苏柒雪，声嘶力竭吼道：“很快汴阳朝将会不复存在，你们都会死。”
“我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能把皇上一同拉入地狱，值了。”
苏柒雪看她情绪波动太大，转念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异变跟玉贵妃有关，那玉贵妃为什么要给皇上下蛊？
她蹲下身，开口询问：“你这眼中的恨意，不像假的。”
“从现在开始，咱们不聊别的，就聊聊你为什么这么恨皇上吧？”
……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说一说，也不会透露什么吧？”
苏柒雪观察到玉贵妃只要提起皇帝，眼中的恨意就会增加一分。
在她的印象里，皇帝好像没有苛待过玉贵妃。
玉贵妃膝下无子，位份却摆在那儿。
比生下皇子的，位份还要高，可见玉贵妃在皇帝心中的重量。
玉贵妃想了想，从地上坐起身。
被绑住手脚的她，费力气把碎发往眼睛两边扒拉一下。
“公主，是否也知道我膝下无子。”
见苏柒雪点头，玉贵妃嘴角升起一抹自嘲。
“我的心上人，是云国大皇子云曳。”
“都是将死之人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喜欢美人，我就把自己的身体送给他。”
“直到不同风格的美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在他身侧，我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尽管这样，我也想陪在他身边。”
“谁知道，他竟连陪在他身边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被派到了汴阳朝，入宫后成了皇上的女人。”
“为什么云曳会选我潜伏在皇上身边，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
“我曾问他，为什么把我安插在汴阳朝皇宫，我就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却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实现不了。”
“他给我的答案是，只有我，最是乖巧听话，安插在皇帝身边，不会引起怀疑。”
“想不到我的顺从，错失一个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入宫后，我破例封为玉嫔。”
“晚上，我心如死灰地躺在皇帝身侧，任凭蹂躏。”
“彼时，我已有了身孕，”
“事后，皇上去了御书房批奏折。”
“还是嬷嬷进来看到被褥上的血迹，找了太医为我诊治。”
“那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已怀有一月身孕。”
“孩子没了，太医说我这副身子，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那是我和云曳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我恨皇上，恨她亲手杀死了我和心上人的孩子。”
“姚贵妃死后，皇上就把我升为了贵妃。”
“就在一月前，云曳传信给我，让我把血蛊种到皇上体内。”
“他让我把另一颗蛊虫吃下，这样就能控制皇上。”
“可他没告诉我的是，吃下这颗蛊虫，会和皇上的性命连在一起。”
“对了，还是那天看见皇上咳嗽，我也跟着咳嗽，才想明白的。”
“云曳骗了我，所以，我再最后帮他这一次，皇帝一死，在加上异变，汴阳朝将会迎来恐慌。”
“届时，拿下汴阳朝，还不是轻而易举。”
玉贵妃一开口，没想到自己这么能说。
索性，再说最后一句话吧。
“香妃和元妃之所以刺杀皇上，也是我告诉她们，香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皇后做的手脚。”
“而皇上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却视而不见。”
“失去孩子的我，非常能理解香妃的感受。”
“思来想去，我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她们，让她们替我杀了皇上。”
“当然，皇上也是真的该死，一个两个的都想他死，被蒙在鼓里，竟还丝毫不知。”
“这次，他不可能会活着，这汴阳朝的异变，也会把整个皇宫吞噬。”
“劝你们有空在这听我啰嗦，倒不如收拾收拾金银珠宝，逃命去吧。”
“都说到这儿了，我就再给你们指条活路，去云国，那里安全。”
玉贵妃说完，又继续躺在地上。
额头两边的碎发，再次遮盖到眼睛旁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苏柒雪想起来之前，才遇到云曳。
既然玉贵妃愿意为了云曳去死，倒不如成全她的痴情。
她看向玉贵妃，轻轻开口：“云曳来汴阳朝了，我入宫之前，刚见过他。”
“你，可有什么信物，让我转交给他的。”
玉贵妃蹭的一声从地上做起，因为手脚被绑着，身子有些不稳，还差点摔倒。
“你真的见过他？”
看苏柒雪点头，玉贵妃用绑着的手，一点一点伸向腰间，去拿她和云曳的定情信物。
当她把玉佩塞到苏柒雪手中后，嘴角再次出现自嘲般的笑容。
“这枚玉佩，是我和他的定情信物。”
“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玉佩，他不知道赠予过多少女子。”
“玉佩的后边，还刻有玉字，我以为他是爱我的。”
“麻烦公主把这枚玉佩交给他，就说我下辈子再去寻他。”
说完，玉贵妃再次寻死。
好在齐欢先一步捏住她的下颚，防止她咬舌自尽。
喂下药丸后，玉贵妃再次陷入昏迷。
皇帝还没苏醒，玉贵妃还不能死。
公公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异变。
难道汴阳朝的危机，还不止皇帝中蛊这一件事儿？
云亦尘也没想到他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哥，居然一早就把人安插在汴阳朝皇帝身边了。
玉贵妃所言，异变这件事，八成跟云曳脱不了干系。
“公公，可以取血了。”
齐欢一句话，把公公从云里雾里的状态，拉回现实。
“姑娘，取血还不是时候吧？”
齐欢笑道：“现在也可以取，再等些时日，皇上即可苏醒。”
“只是，失去记忆的后遗症，怕是没办法恢复。”
公公突然眼眶通红：“只要皇上能醒来，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