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你看公子这身如何?”
嘴角微翘纸扇轻瑶,小小的人穿着一身小小的儒衫,轻佻放浪的模样好似一浊世佳公子一般。
就是那玩味却又深邃,仿佛同这个世界隔绝一般超然脱俗的眼神,实在是看得周清莫名眼熟。
“声音还要再沙哑一点,这样就更像小公子了呢。”
歪了歪头对着乐天真如此说了一身以后,周清便微微张开了嘴,将食指中指放在了口中空悬。
“说话的时候不要碰到指头,用丹田发力,这样就可以改变声线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是周清却足足变换了七种声线。
或清冷,或磁性,又或是温柔的语调,更是被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直听的一旁成衣铺老板目瞪口呆,背后发寒的紧盯着周清不放。
毕竟是开成衣铺的,见过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姑娘小姐。
此时周清的打扮虽然好似惊艳了时光,让她也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但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澡堂子里搓澡的师父一样。
大家都是女子,见多了也就那样了。
她也是有身材的,长相更是中上之姿。
或许比不上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可独自经营着一家产业,身上更是有着一股其他女子所没有的英气。
不要说男人了,就连女子也是有很多嫉妒她的。
男男女女都见得多了,身上自然是有着一股他人所没有的独特气场。
可眼前这位?一个女子怎么能够美成这个样子?
柔美中不乏俊朗,让人好似在看着一团迷雾一般也就罢了。
这样的人她又不是没见过,在一开始的惊艳过后,入眼的皆是索然无味。
再美也都是人,谁还不上个厕所了?
她又不是那些满脑子都是那事的男人,生意就是生意,管她来人是谁?
俏姑娘的的生意她借,丑婆娘的活她也应下。
但如此奇特的人,却是她至今为止都没有见过的。
明明是如此失礼,不和规矩的举止,可在对方做来却又是那么的自然。
好似一切本就该如此一般,眼中能看见的只有如画一般的优雅。
根本就连半分的厌恶,都没办法在心头升起。
可这样也就罢了,她感叹一句终究是爹妈没那个本事,没给她一副好皮囊也就算了。
可一个女子,本应该温婉柔和的话语,怎么就能变成男人一般的声音了?
如果不是就在这里看着,她甚至还真就以为店里又来客人了。
而且这是声音……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听的心头一痒,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对方嫁了!!!
她之所以非要和家里闹翻开这么一家成衣铺,不就是因为觉得这世间的男子大多都不值得。
不想自己只能依靠男人,被家里随随便便就嫁了吗?
明明应该是很看不上男人的自己,现在竟然只是因为一个声音,便浑身有些酥软了?
而且发出这些声音的,那可是一个绝美的女人啊!!!
难道她一直以来看不上那些男人,不是因为她自己太过骄傲,而那些男子又太过废物?
她这是?其实喜欢的是女人吗?
“是这样吗?”
又是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传来,看着那刚刚才在自己店里换了衣服的小丫头。
只不过是啊了几声,便几乎彻底改变了声音的情景。
一股也想要将手指放进口中,试试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的念头,顿时浮现在了成衣铺老板的脑海。
但看了看店里其他的客人,特别是那几个明明陪同着姑娘一起前来。
可此刻却是一副色迷迷,不知道在想什么肮脏东西的公子哥之后,这个念头终究还是被成衣铺的老板所打消。
男人,果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那心,那眼睛都是脏的。
“若买衣服就快挑,瞪着一双招子瞧人家大姑娘干什么?”
手中的直尺猛地在柜台上一敲,成衣铺老板柳眉倒竖,就连原本含笑的面容,都有阴沉了下来。
“我这里是卖衣服的,若是想要看姑娘,几位还是去别的地方好了。”
皓首微抬双眸半眯,一股居高临下的上位者气息,顿时自成衣铺老板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过了这条街不远就是春意楼,那里的姑娘只要你们舍了银子就能随便看。”
“咱家这里做的是正经生意,可没有那么多龌龊的勾当。”
成衣铺老板本不想将话说的那么绝,更不想再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表露出来。
毕竟她是想要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那能对可人这么一个态度?
可大不了这几个人的生意她以后不做了,却也不希望那两位姑娘被这几个废物如此玷污。
“咳,老板,你怎么说话呢?你这店里的东西还不让看了是吧?”
“就是说,你这敞开门做生意的,哪还有往勾栏场赶人的道理?”
“老板,我们几个可都是读书人,你怎么能这么辱我们清白?”
或蛮横或盛气凌人的话语立即被那几人说出,可即便如此。
这几人的视线,却也始终没有离开周清和乐天真的身上。
不管是那个檀口微张让他们无限遐想的大美人,还是那个有样学样的小丫头。
在他们这几个公子哥的眼中,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货。
男人扮女人他们让人试过,女人扮男人他们同样有这个见识。
可偏偏不管那个下人婢女,就算是那些所谓的楼里的姑娘。
装扮起来都没有眼前的这两个人有味道,有感觉。
小的姑且不说,这年纪的小孩子本来就雌雄莫辨。
喜欢圈养乃是读书人的风雅。
至于男童女童,说实话其实差距基本不大。
小小的年纪,他们又不至于真的做些什么,不过就是亲近玩耍一番也就是了。
养个称心如意,还长得可人的,其花费可是往往要比舞姬多得多了。
总不能将人家往死路上逼吧?那也太不是人了。
虽说这其中有引导训练的成分,但说到底却也是一间你情我愿的事情。
虽说能混在这京城里,并且还能够读书的公子哥大多的不差钱。
可如果只是为了玩乐的话,他们又何必非要去读书呢?
先生的板子那可是会真的打在身上的,谁又不是个怕疼的?
还不就是为了个附庸风雅,为了一个面子吗?
不需要有多大的本事,甚至都不指望考取一个功名。
重要的是必须,彰显出他们和其他纨绔子弟不同,是个读书人,肚子里有墨水的。
哪怕家里的势力再大,万贯家财也不足以形容。
可纨绔就是纨绔,纵使表面上再威风,人家背地里却也是看不起的。
可读书人不一样,哪怕他们连个功名都考不上。
但那也是个读书人,是个士子。
纵使本事不济,那也是和朝中大臣一个阶层的。
这样也就足够了,要的就是一个面子。
在京城混若是没个面子,走在街上没有人过来道一声年兄。
那他们还真就不如就呆在家里,或者直接自甘堕落在街上游荡了。
哪还会进这成衣铺,陪着那些个矫情的女子买衣裳?
给她们买衣裳,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手,帮对方脱下来吗?
但他们是文人,是士子,不能这么露骨。
先得了芳心,再得对方的身子,那才是他们应该用的套路。
文化人得上品,不能这么简单粗暴。
虽说这事情是同样的事情。
可登徒子一句俺想和你困觉,同他们一句可否清晨赏落霜能一样吗?
可现在,他们却好像遇到麻烦了。
这么一个绝色佳人,而且还掌握着随意变换声音的能力,这要是关了灯。
一个简直就能顶上好几个了啊,更别说这长相,带出去绝对是倍有面子。
男人嘛,就好一个比较。
你的衣衫是哪的缎子?那位大家的做工?
你的扇子又是用的那里的竹?何处的纸?谁家大师留下的墨宝山水?
读书人就不能像是平常的纨绔一样,穿金带银弄得像是没见过钱一样。
俗,太俗,简直俗不可耐。
他们玩的都是低调奢华,越是平常的东西,方才越要与众不同费了心思。
就算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那也得是宫里出来的人做的,方才显示出了自己的品味与不凡。
可唯有女人,那却是必须要让其美艳无双的。
一个读书人,哪怕身上穿着带补丁的褂子,只要人家的妻子长得好,那也是一番少有的佳话。
为何总有那么多人哪怕吃不好,也要将银子花费在那消金窟里?
不就是因为那里的清倌人有貌有才,名气更是要比许多人大得多吗?
身边搂着的究竟是花魁还是才女,又或者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姑,那都是会决定一个读书人,在士林当中的地位的。
公子风流,不风流怎么能叫公子?即便不上档次,那也得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经历才行。
可现在眼前这位佳人呢?
不但容貌绝美,一身的气质更是绝世而独立。
再加上有着如此的技艺在身。
等闲叫上几个好友,命其稍加展示一番,那就是是实打实的面子啊。
即便是有朝一日落魄了,这般的奇女子就算是转手卖掉,那也是能够卖上一个好价钱的。
此前的投入或许很多,但关键时刻,一个优秀的婆娘,那就是换取翻身的资本。
不管是送人走关系,还是直接卖在了青楼勾栏场,终归是有着用处的。
人嘛,虽然现在他们吃喝不愁风光无限,但却总要留下一条后路。
这读书人的身份是其一,妻子子女则是其二。
家中子嗣众多,财产不一定能够分多少。
可这些东西却是自得到了以后,便几乎不会被的夺走的。
女人嘛,姑娘自然是值钱的,可只要嫁了人,再值钱也没有从前金贵了。
而且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就算得不到,只要花费的够多,却也是能够传为佳话,增添自身名望的。
那些勾栏场里的富商公子,为何动不动就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能有如此财富,并且还没有被人害死的那一个个都是人精。
所为的除了姑娘的身子,还不就是这点名望?
一如那科举一般,能让人记住的就只有榜眼探花,其他的?又有谁记得?
可佳人却不同,若是佳人足够优秀,那么就算她选的男人名不见经传,却也是足以借此扬名。
人生在世,所谓不过名利二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还是清楚的。
凭本事没那个本事,拼家世,要银子还行,真正的助力,那可都是为了嫡子准备的。
就算是嫡子,那也是一个个尔虞我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谁阴了失了宠。
唯有靠女人,勾搭上一个足够高傲,足够难搞,却也足够出名的女人。
方才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最佳的晋身之资,甚至以此搏一搏继承家业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让男人出名或许很难,但女人?
想要让一个女人被追捧,那简直不要太过简单。
男人想出名需要有真材实料,而就算如此,却也还要防着他人的算计,小心不要被他人当作了垫脚石。
可女人,只要给她花的钱够多,那么她自然也就出名了。
至于那些其他男人的窥伺,女人的嫉恨,这些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底对于他们来说,读书是为了出身,为了有资格站在这世上。
而吹捧女人,除了真的是馋了之外,所图的也不过是一个好用的工具罢了。
或是晋身,或是生子,除此之外真的也就没什么了。
但即便如此,一个优秀的女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想让对方出名很简单,可最后究竟是借其名一飞冲天,还是落得一场闹剧,那就要可能对方的优秀与否了。
而眼前这一位,说句客气的话。
如今他们三个看上的女子就算加在一起,甚至都比不上人家的一根小指头。
本就火热的双眸越发炙热,此时此刻他们甚至都已经看到了自己扬名立万的将来。
哪怕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可就算只有一瞬,那也值得啊。
只不过在这光辉的前景面前,此时却横插进了一个捣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