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琛拎着糖水到家的时候,宁浅正在院子里的小花园接待客人。
对方是一位五十几岁的妇人,见顾景琛进门,瞧见他手里拎着一个藕色的纸袋,上面是间糖水铺的名字。
妇人先是一愣,尔后才与他打了招呼,“景……顾总回来了。”
听见她临时改了称呼,顾景琛淡淡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将手里的糖水放到宁浅面前的桌子上。
又挨着宁浅身边的位子坐下,开口道:“您与我母亲那边是表亲,不用生疏。”
忽闻顾景琛的话,赵芬再次怔愣。刚刚看到他手里竟拎着女孩子喜欢的糖水,就已经很是震惊。
眼下,再次听到他如此和颜悦色跟自己说话的模样,竟是她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
下意识的,赵芬看向宁浅,眼神中浮现刚刚没有的钦佩。
百炼成钢绕指柔。
能将狂妄桀骜、手段狠辣的顾景琛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这姑娘,何等了得。
想到此,赵芬忽然一阵后怕,当初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受乔凝那个贱人的挑拨,差点儿害了宁浅。
幸好最后没出大事,否则她齐家可不仅是在平津一朝覆灭,连带着旁处,都是没有生存的余地了。
“当初,谢谢你。”赵芬看着宁浅,真心道谢。
宁浅知道她指的是齐昭在慈善晚会时对自己做的事,为此,顾景琛一夜之间让齐家覆灭,最后,是她给齐家留了最后的生机。
“不用,我也是有私心。”宁浅坦荡回道。
她不是圣母,被人欺负,还要大度说原谅。只是齐昭正好有她利用的地方。
赵芬点了点头,无论如何,齐家最后,也算不至死路一条。
“刚刚你问,苏茹和我表姐是什么时候关系突然好的?”赵芬点到为止,不再提之前的事,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想了想,估算着,“应该是景琛刚生病的时候,不过,也好像是病了有一段时间了。”二十几年了,确切的时间,她也不记得了。
“可她是儿童心理医生,跟顾景琛的病有什么关系,能让肖梦琴跟她那么好?”
赵芬是除了苏茹外,仅剩与肖梦琴亲近的人了,不若当初,肖梦琴也不会那么找顾景琛放过齐家。
听到宁浅直呼肖梦琴的名字,赵芬下意识看向顾景琛,见他丝毫没有反应后,也不再多说。
继续回答宁浅的问题,“她丈夫当时是儿童医院的权威医生,只是后来,因为一台手术的失败,辞职了。”
“乔凝的父亲?”宁浅惊讶。
他曾经竟也是儿童医院的医生。
“因为他救了顾景琛,所以肖梦琴和苏茹才做了朋友?”不然,苏茹凭什么让肖梦琴那么真心相对呢。
赵芬迟疑了片刻,“算是吧。乔凝父亲找了一个很厉害的教授,才救下的景琛。据说那位教授已经退休再也不看病了,都是因为他的情面,才答应给景琛看的。”
“知道名字吗?”
赵芬摇头,“只知道脾气怪的厉害,人也不在平津,说是在一个风景不错的乡下养老,当初景琛治病的时候,也只有表姐和郭如谦在那边一直陪着。家里谁都没见过那人。”
医术这么高的医生,他们当时不少人想打听,谁家里都有孩子,想着以后能用的上,可偏偏一点不告诉他们。
“乔凝父亲当初是给谁做手术失败了?”始终没说话的顾景琛,突然问道。
苏茹老公做失败的手术,赵芬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顾景琛为什么会这么问?
宁浅偏头瞧过去,竟从他眼中看到从未有过的忐忑。
“是莫家的长子。”赵芬道。
这件事,当年平津各世家人尽皆知。只是谁都不敢,更不会端到台面上来议论。
“莫衍?”宁浅顿觉不可思议,从未想过,乔凝父亲竟然是当初抢救莫衍的医生。
顾景琛同样面露讶异,“我听说莫家长子刚出生没几个月就被人偷了,是为了报复当时还是平津市长的莫先生。”
赵芬点头,“莫市长刚到平津,为了市里的经济建设,大力整顿贪腐和工程质量问题,得罪了不少人。当时没人知道他是淮南莫家的人,所以有人暗中花钱,要给他教训。就在莫夫人生产完几个月后,趁着孩子外出打疫苗的时候,就把孩子偷走了。”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后,孩子虽然找到了,但也没抢救回来。说是苏茹的老公在抢救中,手术失误。”
赵芬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宁浅又询问了些有关苏茹和肖梦琴的事,只知道肖梦琴极是相信苏茹,就连乔凝父亲现在所开的公司,都是肖梦琴暗中提供资金支持的。
出门的时候,齐昭已经等在了外面,见母亲面色无常的出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倒不是怕宁浅会对母亲做什么,但她找到他,请他将母亲带过来,他就知道,肯定是因为姨妈肖梦琴的事。
他怕母亲为了保护姨妈,什么都不肯说。宁浅看似柔弱无害,其实跟顾景琛都是同一类人。
不达目的,不罢休。更何况,他是希望母亲对宁浅的询问,如实相告的。
再次见到顾景琛,齐昭还是忍不住脚底打颤。尤其想到当初,他听信了乔凝的话,说宁浅被一个条件最差的给毁了,以至于自己也萌生出对她有不堪的想法。
而今看到顾景琛跟宁浅在一起相携的画面,又得知了那“最差的”就是他,背脊一阵发寒。
不过临上车的时候,齐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返身来到宁浅面前,“我去看过乔凝,她说苏茹一定会救她,因为她手里有关于姨妈不可告人的秘密。”
齐昭还是对顾景琛心有余悸,没敢看他,说完立即就转身上了车。
肖梦琴的秘密,宁浅隐约觉得,与故去的莫衍有关。
“走吧。”她转身向着院子里走去,走出几步,却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宁浅疑惑回头,见顾景琛还在原地未动。
“怎么了?”她走过去询问,将怔愣中的顾景琛唤回神。
“没事儿。”顾景琛压下心底翻涌的思绪,牵起宁浅的手,回到家中。
晚饭后。
顾景琛独自去了书房。
吃饭的时候,萧澈来了电话,眼瞅着,已是下半年最后一个季度了。
他虽然不去公司,可到底许多事,都需他来拿主意。
宁浅这边也没闲着,先与宁君一通了电话,交代瀛海那边的度假区已经彻底完工,准备开业仪式的诸多事宜。
通话结束后,又趁着顾景琛不在的功夫,想与十二通个视频。
小肉墩最近对她很有意见。
上次见面,她单独与十二聊了聊,确定他已经知道顾景琛就是他爸爸的事。并且坚定表达,不与顾景琛和解。
还问自己,是不是要离开他和莫戈,要跟顾景琛生活在一起。
虽然她竭力强调,自己虽然跟顾景琛结婚了,但一定不会不要他。
可小肉墩依旧不能接受。今天一整天,都丝毫没有联系她。
视频拨出去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接通。
宁浅心里难受,不知该如何让十二消气。即将断线的时候,视频通了,接电话的人,是莫戈。
“难过了?”莫戈知道她心里失落,劝解道:“你儿子的性子你最知道,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忽然知道的太多,他还适应不了。”
宁浅点头。她知道,十二不会真的与她生气,只是觉得,她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莫戈,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十二。最开始因为我生病,后来我好了,才陪了他一年多,我就回了平津。现在又……”
她总是与他分开。
“我儿子最喜欢的就是跟我在一起,你少自作多情。”莫戈吊儿郎当道,言语中满满傲娇。
宁浅知道他是为了宽慰自己,让她不要自责,便也顺着他,“对,对,对,你儿子最爱你了。”
莫戈听了,眉眼飞扬。
想起下午的时候,赵芬说的那场有关莫衍的手术,宁浅约莫戈明日见面,想向他仔细询问。
她总觉着,这其中或许关联着他们不知道,但却很重要的事。
顾景琛回到卧室的时候,正好碰到宁浅与莫戈道晚安。
某男人醋劲儿瞬间排山倒海而来,但还竭力的压制着,不敢让宁浅瞧出,只装作若无其事问,“明天要出去?”
顾景琛上了床,面上波澜不起,还顺手给宁浅盖了被子,又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已经入秋,天逐渐转冷,她最怕冷。
“嗯,跟莫戈约好了。”宁浅点开手机中种树的小游戏,继续帮着儿子施肥。
顾景琛心里不乐意,面上却又不敢表现,看着低头玩游戏的宁浅,沉吟片刻,问,“你在玩什么?”
“游戏。”
“什么游戏?”
“唔……一个种树的小游戏。”宁浅头也不抬。
“需要种子吗?”顾景琛问。
宁浅点头,“当然啦。”她手上不停,不断点击给小树苗施肥。突然,一只大手袭来,抽走她手中的电话,直接扔到一边。
连带着,她人也被扑倒,喘息之间,唇就被狠狠的封住,一记缠绵悱恻的吻久久无停歇……
许久后。
“浅浅,我这儿有好多好多的小种子。”他放开她的唇,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诱哄道:“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