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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世听罢,便道:“我竟连你爹都忘了,哈哈……有他在,这事就容易了,得教他挑选一些人来,首先要是良家子,其次呢……要年轻,十六七岁最好……”

徐静怡蹙眉道:“是不是太年轻了,我听父亲说,那些真正的战兵,在二十二岁至二十五岁最佳。”

张安世道:“战斗力,自然可以通过操练来保证,最紧要的是可塑性,十六七岁的年纪,恰恰是塑造价值感的时候。价值观是什么东西呢我也说不好,总之……这样办不会错。还有……他们的父兄……最好得是在军中效力的……或者在家务农。”

务农的人踏实本分,家庭的情况也最是简单和清白。

这等都是从伍的好材料。

张安世说了一大通,徐静怡一一记下。

当日,夫妇二人温馨地吃过了晚饭,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张安世本是想去宫中谢恩,不过显然,朱棣预判了张安世的预判。

这大清早,旭日刚刚初升,便有宫中的宦官来传达口谕,张安世不必谢恩,以公务为要。

张安世便对那宦官道:“陛下知人善任,实在教臣钦佩,你去给陛下传句话,就说士为知己者死,我张安世……”

宦官笑吟吟地道:“陛下说了,在彻查清楚之前,什么话也不必传,侯爷的心思,陛下都知道,侯爷还是一心办公吧。”

张安世禁不住长叹:“这就是陛下啊,若是别人,怎会如此宽宏大度,知臣下如此,我张安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只好粉身碎骨,报效皇恩了。”

宦官面带微笑着回宫去了。

张安世当即又回了栖霞,只是此时陈礼已带队往宁波府去了,南镇抚司显得冷清了不少。

张安世反而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了,只看了一会儿桉牍上的奏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无非是查了北镇抚司某人的不法事,诏狱里头,新进了什么人。

当然,也有一些各地的消息,不过这些消息,内容比较乏味,张安世索性丢给了书吏来处理。

若是朱棣此时知道,张安世这时候如此的清闲,怕要掐死张安世不可。

可张安世也没办法,他需耐心地等待。

实在是等的无聊了,索性便带着人,往农庄去了。

这诺大的农庄,已经开辟出了数十亩的试验田,为了确保试验田不会和其他的作物混杂,所以附近开辟了一处隔离带。

这里再不是那片荒芜之地,土地已经施了肥,灌既的水渠也建好了。

在这不远,则是一个专门育苗的屋子。

邓健带着数十个农户在此,这些农户都是精挑细选来的,如今,他们和邓健一道在此摆弄着,一丝不苟。

张安世说的很清楚,种好了,不出问题,每人赏银千两,朝廷的赏赐另算。

可若是没弄好,那就不客气了,抛开事实不谈,你活了这么大,难道就真没有一件违法乱纪的事吗就算你没有,能确保你爹娘,还有你兄弟儿女们没有

这等事,张安世其实是不屑去做的,这不是栽赃陷害吗

张安世一直希望,将锦衣卫往正规化的方向带。

可粮食的事,关系太大了,且不说得来不易。这可是用数百条人命,邓健的艰辛,再加上爆棚的运气,才换来的粮种子

即便再来一次航行,张安世都不敢确保,还能否平安回来。

这样大的关系,就不容得有任何的闪失,稍稍有一丁点不规范,都可能导致可怕的后果。

这些农户,自然是胆战心惊。不过这千两银子,对于他们而言,当真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即便为了这个,他们也得冒险试一试。

至于后果……他们自然也清楚,所以几乎都是照做,每日小心翼翼的。

如今……在一个大缸里,这大缸里,则是培土,培土上,一个个切成块状的土豆,如今已经开始长出了新芽,芽尖茁壮,带着蓬勃生机,每日被小心地呵护着。

此时,张安世和邓健正趴在大缸边上,二人都看着这嫩芽出神,就好像……看着自己一个新生的娃娃,总觉得……它好像又开始舒展了腰肢,增长了些许。

“别流口水。”邓健道。

张安世擦了擦嘴,不知咋的,看着这玩意,就让他想到了土豆烧牛肉。

香!

邓健极小心的样子,他毕竟干一行爱一行,人被逼到了绝境,此时也没法子,渐渐地,他开始将心思扑在了这上头,反而嫌弃张安世隔三差五的来,怕他会一时手贱,糟践了这些秧苗。

张安世也不在意邓健嫌弃的表情,欣喜地道:“出了芽就好,我还怕出不了呢。”

邓健道:“咱问过有经验的农户了,说是肯定能出芽的,不过……事情还早着呢……这才是第一步。”

张安世点了点,而后便道:“有邓公公在,我就放心。”

说罢,真诚地咧嘴一笑。

邓健心里不知该寒还是该暖和。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家伙,如今却教自己每日和庄稼为伍,想要痛骂,心肠又硬不起来,可不骂他吧,心口又堵得慌。

顿了半响,邓健才道:“侯爷还记得咱的好便好。”

张安世很是认真地道:“你便化成灰,我都记得。”

邓健显得暗然:“太子殿下,晓得咱在这儿摆弄庄稼吗”

张安世道:“知道,知道。”

邓健痛苦地道:“那糟了,以后只怕咱永远都伺候不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了,咱种庄稼脏了手,身上会有土腥子气。”

张安世道:“我不嫌你。”

邓健:“……”

张安世又道:“做宦官,未必就要伺候人,咱们爷们,凭啥伺候人该教别人伺候咱们。”

邓健捂着脸,痛苦不堪地道:“不伺候人,我割了干啥我不伺候人,我做个男儿,传宗接代不好吗”

他的话似乎有道理。

张安世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术应该有所改进了,单凭纯粹的精神激励,是无法让眼前的邓健振作起来的。

于是便道:“你瞧郑公公,他就有本事,他能驾驭数万人马。有些时候,身份不重要,想要教人高看一眼,就得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邓健愣愣地听着,似乎也觉得无从反驳,最后叹口气道:“不说啦,不说啦,咱得去翻翻地,这儿的地太贫瘠了,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几块田,咱总觉得肥力不够。”

张安世点了点头道:“那我走啦,你定要好好地照顾它们,它们是我的命根子。”

邓健嗯了一声。

张安世一走,邓健便提着锄头,领着几个庄户,继续去翻地。

刚刚运来的稻草也送来了,预备将它们在田里点了,烧成草木灰。

一番摆弄,此时却有宫里的宦官来,这宦官道:“安南侯在不在,在不在”

邓健抬头道:“走了。”

“走了”这宦官滴咕:“方才还有人向陛下奏报,说是安南侯总往这儿跑呢,陛下可生气了,要咱来此传口谕,让安南侯收收心……”

他自言自语着,突然细细一看邓健,随即眼眸微微一张道:“哟,这不是当初东宫的邓公公吗,是咱呀,咱陈贵。”

邓健其实早认出了他,顿时羞红了脸,不敢抬头起来。

当初……邓健这一批年纪小的宦官,被亦失哈点出来,而后让一个老宦官,教授他们读一些书。

邓健和陈贵都在此列,能被带去读书的,后来都发迹了。

不过读完书之后,陈贵只是去了通政司,就是专门负责传达宫廷内外的文书,其实运气并不算好。

而邓健的境遇,却是当时许多同期宦官最是羡慕的,因为他去的乃是东宫。

这东宫可是好地方啊,将来攀附上了太子和太子妃,等到太子殿下克继大统,少不得……得是二十四监里的掌印太监。

可哪里想到,造化弄人,当初最是风光得意的邓健,如今恰恰混的最惨,他先是从东宫出来,跟着郑和出海。

其实能跟着郑和出海也不算太坏,有郑公公罩着,将来也少不得有前程的。

谁晓得……这邓健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最终……却在这栖霞……混到了种地的地步。

邓健羞红了脸,不敢相认。

陈贵却忙抢上去,倒是没有讥讽,也没有阴阳怪气,却是道:“邓公公,哎……这是咋了,怎么要你来耕地了你是不是得罪了谁是谁这样害你”

邓健摆手:“没……没有人害咱,咱自己愿意的。”

陈贵唏嘘道:“实在不成,可去寻亦失哈大公公求个情,他是最体恤咱们的。宫里头,现在可能没有什么好差事,可至少,也不至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当初咱们几个老兄弟儿,说到你出海归来,还为你高兴呢,谁晓得现在……”

若是陈贵讥讽自己几句,邓健倒也罢了,他是宦官,年纪小的时候大太监们骂,年纪大一些,伺候贵人了,偶尔也有贵人会迁怒他。

唯独这陈贵一番嘘寒问暖,教他无法忍受。

于是他忙摇头道:“可不能寻亦失哈大公公,他若晓得……不好的……”

陈贵却又道:“咱可听说,你当初和安南侯交好,不是你看大他的吗他现如今在陛下的面前,可得意得很,更遑论太子殿下也对他宠爱有加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为何不去寻他他随便在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面前说上几句话,怕也不至教你到这样的地步。”

“哎……邓公公啊,咱们做奴婢的,不就是指望着贵人们吗,这时候不指望他们,还能等什么时候”

邓健哪里好意思说,这就是张安世要他干的。

一提到张安世,邓健的眼眶便红了,憋不住的眼泪,啪嗒的落下来。

却意识到自己不好在陈贵面前落泪,他便连忙举起衣袖挡自己的眼睛,忙不迭地道:“这真的是咱愿意的,陈贵,咱们是好兄弟,当初咱们罚跪的时候,可都是黏一起的。你回宫里,可别声张,传出去不好听。”

陈贵听罢,只是叹息道:“哎……这算个什么事啊,怎么到了这样的地步。前几日……还好好的,听闻你侄子还升了官,还以为你现在肯定要回东宫,做红人了呢。至不济,也调司礼监或御马监里重用……这几日,是不是得罪了小人了”

邓健慌忙摆手道:“别问啦,别问啦,你快回宫复命吧,宫里的差事,可迟不得。”

陈贵又忍不住叹息,想了想,从袖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点碎银子:“宫外头不比宫里头,何况还在这庄稼地里,细的事,咱也不敢问,宫里的贵人们变幻莫测。这些银子,你得拿着,真要还有什么急难的事,总还可防身。”

邓健知道,自己若是不拿,这陈贵怕又要埋怨一大通,索性接了,道:“你记着,别去和人说。”

陈贵点点头,便匆匆离开了。

几十个庄户,一齐将稻杆子烧了。

随即去寻邓健,却不见人。

大家分头搜寻,才有人在远处一处荒地上看到了邓健。

“别找了,邓太监在那儿哭呢,呜呜呜的,要喘不上气啦。”

“要不要上去问一问,我瞧他挺可怜的,这种地不好吗俺家祖宗十八代都这样种地过来的。”

“别去,人家和咱们不一样,咱们是子子孙孙种庄稼,人家入宫求个啥”

“是啊,是啊,别去,别去,人啊,若是遇到了难处,找个无人的地方,哭一会儿就好了。若是冒冒失失的去,反而讨嫌,不过……俺也奇怪,邓公公哭个啥。”

“应该是想起亲人了吧。”

“可没听说他有亲人,噢,是有一个侄子,可也极少提。”

“嘘,我和你们说,邓公公经常提起的,就是太子啊、太子妃娘娘……噢,还有安南侯……你是不晓得,平日里他虽提安南侯少,可每一次安南侯来,他可精神了,安南侯走的时候,他便要失落一两个时辰。我上一次听他偷偷地念叨,说什么安南侯一定不会害他什么的。俺还听说那安南侯,是邓公公养大的。”

“你瞎胡咧个啥,真要邓公公养大的,还能让他种庄稼世上哪有好事轮不到自家人,坏事倒让自家人去干的。我看邓公公这是吹嘘。安南侯可是好人,他不会干这样昧良心的事。”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却见邓健在不远处,背着手,露出严厉的样子伫立着。

众庄户听罢,一个个打了个激灵,纷纷讨好似的笑。

邓健白了他们一眼,肃然道:“翻地,再来两个人,随咱去看看苗。”

“是。”

众人一哄而散,各司其职去了。

………………

“公子……”

有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那一处青楼。

在这青楼里的一个厢房中,那公子正赤着上身,只穿着一件绫罗马裤,此时正坐在胡床上,两个男儿被他肆意地搂在怀里。

其中一个男儿,已是脸色惨白的样子,眼里无神。

只是这公子眼角的余光扫射到他身上的时候,这男儿才立即强笑起来。

公子见他笑得勉强,立即就怒道:“滚一边儿去。”

这男儿顺从地退下了胡床,跪拜在地,瑟瑟发抖。

公子这才抬头,神情慵懒地看向了来人。

他慢悠悠地道:“又是什么事”

来人低垂着头道:“吴公、周公、杨公求见……”

公子冷笑道:“不见,只怕他们见了我,也只是来埋怨的。”

“他们……确实脸色不好看,说公子您……”

“说我做的太过了吗”

“这……”

公子一脸不屑地道:“哼,这几个狗东西,现在倒晓得仁义道德了也晓得要做人了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分我们的利时,可想过今日噢,好处他们都拿了,这坏人,他们却不愿意做世上可有这样的理”

“他们若再要来见我,你便和他们说,若是想分道扬镳,我自然悉听尊便,可若是这个时候,谁想要跳船,那也都由着他们。可想做好人,想在我面前说什么狗屁仁义,嘿嘿……他们这些肥得流油的家伙们也配吗”

这公子慢悠悠地从胡床上趿鞋下来,走了几步,接着道:“那狗皇帝,还有那张安世,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既然查到这上头来了,咱们就得把事儿做绝,稍稍有心慈手软,大伙儿谁都别想过好日子。说难听一些,姓朱的每年给他们几个钱的俸禄,咱们每年给他们多少银子入他娘,都说狗吃了谁家的东西和谁亲呢,这些人难道狗都不如”

“总而言之。”这公子的脸色突然严厉,目中发出骇人的神色,他一字一句,字字如刀道:“现在内千户所,查的还不深,咱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要查,那就给他们查,咱们就折腾个天地翻转,折腾个血流成河,看他们能查到什么时候去,到了这个时候,命都是不值钱的,别人想要咱们的命,那就拿十万个脑袋来换。”

说着,他背过身去,吐出了一个字:“滚!”

来人听罢,行礼,便又悄悄离开。

…………

一封奏报,火速地自宁波府送到了京城。

朱棣听闻是宁波府送来的,倒是留了心。

他将奏疏打开,一看之下,脸色越发铁青。

最后啪的一下,将奏疏摔在了桉牍上,冷着脸,厉声道:“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一声厉喝,吓得亦失哈打了个寒颤,忙是低头弯腰,去捡奏疏。

只是将奏疏捡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奏疏里头,写着宁波府城火起,新任知府、同知人等……葬于火海的字眼。

亦失哈见罢,又吓了一跳,却又见下头写着:“宁波备倭卫指挥……杨雄,醉酒……落海而死。”

亦失哈颤抖着,僵着身体,将这奏疏捡起,重新送到了朱棣的御桉上。

朱棣确实是气的不轻,甚至气的扭曲着脸,冷然地看着亦失哈道:“看见了”

亦失哈只好道:“奴婢看见了。”

“怎么想”

亦失哈犹豫了一下,才道:“他们……他们这是胆大包天,是在示威。”

朱棣道:“是啊,就是在示威!一场大火……烧死了这么多的官吏……当然,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这备倭卫的指挥,好端端的,说他喝醉了酒,落海死了,哈哈……大明武臣,说死便死,他们这是想做什么是想告诉朕,再查下去,人都会死干净吗”

亦失哈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便道:“陛下……内千户所佥事陈礼,才刚刚出发几日,往宁波府去呢,人还没到宁波府……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朱棣背着手,脸色阴晴不定地道:“陈礼会不会也有危险”

“他挑选了许多的好手……奴婢以为……”

朱棣澹澹道:“这样猖獗,看来是没把朕放在眼里,朕不诛这些邪祟,天下怎么能太平呢”

亦失哈道:“实在不成,调五大营,或者勇士营,甚或模范营去……”

朱棣瞪了亦失哈一眼:“去做什么去杀人吗去杀谁杀宁波府的官吏,这些官吏,不是死得差不多了吗还要杀谁杀宁波府的百姓吗还是要杀当地驻扎的卫所官军”

亦失哈一时词穷。

朱棣眯着眼,顿了一下,便道:“再等等,再等等看张安世那边,他既派了人往宁波府,肯定有他的主意。还有那陈礼,也是能任事的,或许……他那边,能有什么斩获,这个时候,切不能乱了阵脚。”

说着,朱棣落座,稳稳地坐着,却是冷冷一笑道:“都说是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朕从前不信,现在算是知道了。”

朱棣自此无言,只一双虎眸偶尔隐现杀机。

…………

栖霞。

此时,朱金急匆匆地到了南镇抚司。

见到了张安世后,他行了个礼,便道:“办妥了。”

张安世豁然而起:“妥了人呢”

朱金谨慎的看了张安世一眼,低声道:“人已送进了南镇抚司里,在侧房,小的也怕……”

张安世信步道:“走,这就去见一见。”

张安世至侧房,只与人谈了片刻。

随即,张安世杀气腾腾的走出来。

他匆匆至桉牍边,提笔,手里胡乱的签下几个手令:“内千户所,所有在职的,统统往码头登船,让赵千户来带队,这个小子老实,只是不到达目的之前,不得告诉他们抓捕的地址。”

随即,张安世道:“教我二弟、三弟、四弟,立即让所有人骑马,骑马知道吗全部轻装,以最快的速度,往目的地。我猜测,这大营外头,一定有人盯梢,不过盯梢也没关系,他们要传信,得用快马去传。那么……我们就比他们更快抵达他们传信的目的地即可。”

说罢,召了来,简要的交代一番,当下,张安世换上他的两层甲胃,大呼一声:“立即行动,不可迟疑!”

“行动,行动……”

栖霞的南镇抚司,千户所下设的各处百户所,还有模范营。

在这一刻,声声钟鼓来回响彻。

而后……数不清的人,火速自各处向某个方向或疾跑,或飞马汇聚。

这些人,平日里都有操练,可谓是训练有素。

几炷香之后。

上百个内千户所的人便在赵千户的带领之下,上了渡船。

早已在码头预备的船夫,一个个划动着船桨,舰船嗖的一下似飞一般的在江面游弋。

船上的人,纷纷在百户、总旗、小旗的命令之下,铿锵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一个个趴在船沿上,屏息不动,似乎只等什么时候,船只靠岸,便要飞跃而出。

…………

哒哒哒哒………

马蹄四起。

模范营所有人都是轻装,却一个个将刀剑配齐,飞马而出。

于是,数百匹马飞腾,一路往南京城,人马不歇。

……

这大营之外,有一个货郎似得人,本一直在百丈之外摆着摊。

此时,错愕的看到一队人突然飞马出营,很快就不见踪影。

这货郎看得目瞪口呆,忙收了摊,后头太急,便连货摊也不要了,想往南京城方向跑,可跑了几步,看到那早已远去的骑队,却不禁苦笑了一声。

…………

沿着秦淮河,本是南京城最热闹的所在。

此时……这百家扎堆的妓坊里,却是突然骚动起来。

“不得了……官兵查抄恩客了。”

这突然一声呼叫。

留宿的恩客们,从一处处窗里探出脑袋来,许多人面色惨然。

查抄恩客,没听说过此等事啊……

可大家做贼心虚,不少人开始赤身,从房中飞奔出来,亦或者有的翻窗而出。

不过……很快大家就松了口气。

却见一艘艘自秦淮河河面上突然冲上海滩的船,下来无数的人马,却奔着一家青楼去,片刻之后,那里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多时,又有一支骑队哒哒哒的出现在街头,其余的妓家看也不看,只奔着一处去。

顷刻之间。

有人破门。

轰隆。

大门破开。

潮水一般的人,瞬间冲入这青楼,这里的雅致,瞬间便被肃杀取而代之。

几个人……匆匆想出来,一人道:“尔何人”

立即便被人直接打翻:“顽抗者,格杀勿论。”

也有人试图想要仓促跳井,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队人杀奔而来,一把揪住,按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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