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俪看妈妈的神情,已经在抱怨的情绪了。她搅着锅中的菜,似乎是在搅着心中的激荡。
她上前搂住她,“妈妈,您就别怨兰伯伯了。他这个人先国后家,他就是个英雄呀。原来我想不通,也问过孙沫,‘假如我是他亲生女儿,是不是他就会有所顾忌?’孙沫叹息,说这话他都问他了,他说,要是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就会告诉她,这是她的责任。不过,要是他的女儿这么弱,他干脆就不要活了。孙沫不信,说他根本没有女儿,他没有权利说这样的话。兰伯伯沉默一会儿,说他是没有女儿,可是他有个妹妹。他的妹妹,就是在一次任务中牺牲的。那次她本来有些犹豫,是他劝了她,她才去的,去了就没能回来。他也伤心,但更多的是骄傲傲。孙沫听了,他无话可说。”
“妈妈,您也别怨孙沫。他把什么利弊都跟我说了。他还说,假如我坚持不去,他给我想办法,既使是浪迹天涯,他陪我。我吃惊问他,有恁严重?他说差不多吧?失去这次机会,他们只好另寻机会。也许不会等很久吧?等坏人覆灭了我们再回来。我有些重视起来,犹豫问他,这不是当逃兵?孙沫沫叹息,逃兵就逃兵呗。又不是……不,他还真没当过。虽然他知道这不光彩,滋味也不好受,但他还是愿意为我尝试。他还说了,我只管选择,做勇士或者做逃兵,他都尊重而且负责安排事宜。
“妈妈,我虽然弱,可做逃兵也不是我的性格。事情逼到这份上,我又如何逃?我就对孙沫表示,我不愿过流浪的日子。每天面对陌生的人群,面对陌生的风景,面对陌生的日出月升,居无定所,归家无望,还战战兢兢,时刻防备,不敢稍有懈怠。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分明就是折磨呀!我要做勇士!我这么弱,做勇士的机会不多,我要抓住这次机会!”
元俪舒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不过,我就奇怪了,兰伯伯和孙沫都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事实上也是。那个人还说我基因优良,是难得的试验品。妈妈,他们那撮尔小国,是不是觉得咱们这边到处都是美女?我这样的姿色,不是满大街都是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像你这样的满大街都是了?”肖容白了女儿一眼。小时候的认知误解真是根深蒂固。
元俪低头想想,“好像也是。我长得跟她们都不太一样。孙沫说我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很特别。”
“哪里呀,我看我的女儿秉绝世之姿容,稀世之才华,乃是百年难出的美女才女。”因为元霄的授意,肖容也从来没怎么夸过女儿,只随着他模棱两可地应付女儿的问话。今天,终于可以说说实话了。偏女儿遭了那么大的劫,还是执迷不悟。而且,好像,孙沫也接下了元霄的接力棒,不肯轻易夸她,只瞒着她,她也自始至终认着。
元俪也特别稀罕,妈妈今天怎么了?“妈妈,虽然知道您‘私我’才如此说,可是我还是很高兴。”元俪搂着妈妈亲昵一番,肖容却推开她,“都这么大了,也结婚了,还像个小孩子,成什么样子?”
“妈妈,我不管多大,都是您的小孩子!”元俪不撒手。
“找你老公撒娇去,他吃这个。”肖容没好气,她手中还拿着勺子,搅着炖着的排骨,偏女儿还搂着她的颈脖,细嫩的脸蛋在她耳后蹭着,一瞬间有一丝恍神。好像很久以前,元霄也曾站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说让她操劳,她辛苦了……可是好久远,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一场梦。可是,谁又没有年轻过呢?
“可是,我就喜欢亲近妈妈。妈妈的皮肤细腻,触感好。”他总是欺负她,她才不要亲近他!元俪还有意在妈妈脸上蹭了几下,感觉她的脸有些热了。“妈妈,我知道您和爸爸有过美好。虽然这不一定是爱情,但至少是亲情。爱情若经岁月,也可能转为亲情。反正都成亲情,最初或许就没那么重要了。共枕之情,妖怪千年洞里修,凡人十世佛前求。妈妈,您就原谅爸爸这一次吧!他好像也知道岁积之错,不求轻谅,但须诚意先示。还是那句话,若爸爸有负于您,我支持您另觅幸福。”
肖容沉默一会儿,嗔怪女儿,让她放开,她搂着她的脖子,她快要窒息了。完了又训斥女儿,“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少管。”
元俪放开妈妈,一脸无辜,“妈妈,您刚才说我这么大了,现在又说我小孩子,我到底是大还是小呀?”
肖容关了火,盛好了菜,放在灶台上,“按你的年龄,已经成年,自然是长大了,可是就像你说的,在长辈面前,你永远都是小孩子。”肖容顿了顿,“元俪,你把菜先端给爷爷奶奶还有姥姥。你可小心着点儿。”
元俪答应着,马上如临大敌,小心地端起托盘,又嘱咐妈妈,不用盛她的了,她已经吃饱了。肖容摇摇头。这孩子,平时吃得少不说,还挑食,荤腥不沾,连瘦肉也吃不了几口。她跟元攸正好相反,元攸是无肉不欢,她是有肉不欢。就连肉馅饺子她都吃不了几个。
元俪小心翼翼地端着走,内心紧张得不行。终于走进屋里,屋里的人看她的模样,好象盘子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话都不敢说了,怕惊扰了她端盘子的思绪,一个不留神,事情便无可收拾。
元俪好不容易完成任务,拍拍自己的胸脯,感觉身上还沁出了汗。天,这活儿,竟然比读小说写诗都累。看别人端盘子那么轻松自如,本来以为很简单,原来不知要练上多久!这都不是人干的活!然后,她看着妈妈轻轻巧巧地端着两碗就来了,放到了元霄及自己的面前,元俪十分羡慕,果真是术业有专攻,不服真不行!
肖容让元俪去给孙沫端一碗过来,元俪有些不情愿。但想起妈妈说,男人都爱面子,在人前要给他面子,她还是去了。
但元攸已经把自己的端过来了,元俪还在后面磨磨蹭蹭,一步寸行,好不艰难,好不容易才行进到屋里。看她的样子,屋里的人又都替他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