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殷都慕容府。
连续住了半个月，经过悉心调养，秋素雅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如初。
这段日子她几乎转遍了整座府宅，却没见到慕容云起的父母，一打听才知道他的父兄都已战死，母亲心灰意冷，年前便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去了。
这偌大的慕容将军府如今只剩下了慕容云起孤独一人，反倒是她的到来，让这里多了一丝欢笑。
之前一直担心唐天政会上门抓她，但这些天过去了，倒是意料之外的平静安稳，慕容云起把她当妹妹一样百般呵护，府上的丫头也对她恭恭敬敬，唯恐照顾不周。
有时候摸着小腹中渐渐长大的胎儿，她总觉得像身在梦境里，多希望这场梦能一直做到孩儿出世的那一天，只要孩子平安了，她也就能安心了。
这一夜，她枕着希望入眠，尚未及睡熟，便听得屋外传来动静。
“出什么事了？”看到匆匆跑进来的苏落，秋素雅起身问。
苏落气喘吁吁道：“姐姐！不好了！祁王来了！”
“祁王？”秋素雅一惊，顿时花容失色。
见她突然脸色苍白，苏落上前宽慰：“不过将军说了，您不用惊慌，祁王答应了蔺丞相，会好生待你的。而且您现在怀上了他的孩子，回到祁王府定然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秋素雅苦笑了一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想那唐天政估计也是忍了许久，早就巴不得把她抓回去好生折磨呢！
也罢，她认了，今后的路还长着，总要经历一段难走的荆棘，总有一天她会看到一条宽阔大道，直通向心灵的归属……
洗漱更衣，她着一身淡蓝褶裙，妆容一惯的柔雅清新，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她一步步走向死神的怀抱。
大厅里只有唐天政和慕容云起二人，前者面色阴沉，后者勾着唇角面露戏谑。
秋素雅的出现打破了静默。
一进门，她便躬身行礼：“拜见祁王。”
唐天政回头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像隐忍了许久的野豹，猛然朝她扑了过来。
秋素雅还没来得及跟慕容云起道声别，便被他一把拖了出去。
他的动作野蛮而粗鲁，一上马便箍得她动弹不得，挥鞭如箭般射了出去。
秋素雅心跳如鼓，烈风中不得不紧闭双眼，任由他带往荒郊野地。
没错，荒郊野地！
他想干什么？
马停了，他依旧从身后紧紧地箍着她，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秋素雅四下张望，只见树影婆娑，白雾迷蒙，黑幽幽的丛林宛如鬼域，隐隐还能听到虎啸狼嚎。
身体不由得一阵阵颤栗。
“怕了？”唐天政的声音沙哑，不似以往的阴柔动听。
秋素雅努力保持镇定，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唐天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喜欢这里。”
这地方幽冷死寂，鬼气森森，也难怪他这样的人会喜欢。
秋素雅恢复了淡然，漫不经心道：“我不喜欢。”
“你会喜欢的！”他冷冷一笑，突然连带着她翻身下马，就地将她牢牢压住。
“你……你想干什么？”刚刚平息的心再次狂跳起来，秋素雅紧攥着地上的青草，惊恐地瞪着他。
“你怕了？”勾唇邪肆冷笑，唐天政的目光中却透着温柔。
秋素雅已经猜到了他想干什么，整颗心瑟缩着，战战兢兢道：“不……不要，我怀着你的孩子呢！不可以……”
唐天政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却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凑到她耳边用沙哑的声音命令道：“秋素雅，你给本王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要你生你就得生！本王要你死你就得死！若你今后敢忤逆了本王，后果一定会比生不如死惨一千倍！”
本是恶毒的话语，秋素雅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她细细地揣摩了一会儿，小声道：“我……听你的话……”
唐天政眼里的火光一下子点燃，扼着她脖子的手缓缓松开，移向她胸前的衣襟。
这举动在秋素雅的意料之中，可她还是伸手攥紧了他的手腕，哀求道：“我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不要……”
唐天政没有挣开她的手，紧贴着她的耳畔喃喃轻语：“你这妖孽，你整整折磨了我半个月，我怎能轻易饶你？”
秋素雅已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一时间怔怔出神。
“所以，你必须付出代价！”说罢，他疯狂地撕扯掉她身上的衣物，肆意掠夺。
等秋素雅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不着寸缕，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再一次蹂躏欺辱她，恨不得将她践踏得血肉模糊方肯罢休……
过了好久，他才气喘吁吁地倒在了一旁，欲火消散，残存在内心的只剩下莫名的虚无，仿佛被掠夺的不是身边这个女人，而是他自己。
秋素雅起身，默默地穿上衣服，她该庆幸前段时间被他折磨的够惨，要不然以她柔弱的身子骨，定然是保不住肚里的孩子了。
“你喜欢一个女人，都是这样粗鲁的表示吗？”秋素雅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唐天政猛然坐起，随手一个耳光掴在她脸上，恶狠狠道：“本王这辈子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你算什么东西？本王怎会喜欢你？不知廉耻的贱人！”
秋素雅捂着脸，淡然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勾唇莞尔，她对着他笑靥如花，一字一句道：“王爷喜欢贱人。”
话落，唐天政又举起了手，这一次却没能落下来，呆呆地愣在那儿。
秋素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提醒道：“王爷不打算带我回府吗？”
唐天政恍然回过神来，举起的手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冷厉的目光直视她：“听着！你在本王的眼里不过就是个泄欲的工具！你连侍妾都配不上！本王绝不会喜欢你！”
秋素雅的下巴被捏得生疼，然而她却笑了，伸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艰难地说道：“你会喜欢的。”
手上的力道渐渐松缓，唐天政冷冷瞪视着她，咬牙，口吻决绝：“不可能。”
秋素雅得意地扬着下巴：“那我们就赌一赌吧！你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夺走了夜瞿国的江山，而我，要用一年的时间，虏获你这颗残暴的心！”
唐天政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秋素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起身朝马儿走去，拉起缰绳，回头朝他嫣然一笑。
那一笑，宛如青莲初绽，淡雅婉约。
回到祁王府，一切照旧。
她还是卑微的婢女，每天的活排的满满当当，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这样更好，充实了自己又能强健身体。
这一日，浣衣坊里正忙得不亦乐乎，阿珠突然凑过来说了一句：“姐姐，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秋素雅手上的活没停，转头朝她微微一笑。
阿珠又凑近了一些，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秋素雅笑着回了一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身强力壮！”
本是随意的几句寒暄，却惹得管事嬷嬷大为不悦，一棍子打在秋素雅的背上，言语犀利：“瞎嚷嚷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赶紧干活！”
秋素雅忍气吞声，埋头苦干。
阿珠却看出来了，环视一周，婢女们都是一边浣衣一边有说有笑，这管事嬷嬷凭什么只打姐姐呢？
正准备起身跟她一番理论，胳膊却一把拽住。
秋素雅朝她使劲摇头，谁知又一棍子打了下来，阿珠实在气不过，挣开她的手，猛地朝管事嬷嬷推了过去，这一推，就直接把她推到了池缸里。
随着一阵啊啊大叫，整个浣衣坊都热开了锅，婢女们强强联手，折腾了好半晌才把嬷嬷给弄上来，顿时化作了一只落汤鸡，再也横不起来了。
直到入夜，两人躺在床上还在为白天的好戏忍俊不禁。
“你呀！也太冲动了！”
“哪有？我已经忍她很久了！以前专门找我麻烦，现在姐姐来了又来找姐姐麻烦，她欺负我可以，怎么能欺负姐姐呢？哼！也就玥姬给她撑腰才敢这么欺压下人！”
“玥姬？”秋素雅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想起半个月前那个女人还给自己泼了一桶粪便，时至今日她还能感觉胃里阵阵痉挛。
“既然她是玥姬的人，那咱们就不用客气了！”
听闻她的声音突然变了，阿珠有些困惑：“姐姐……”
秋素雅转眼又朝她微微一笑：“没事，这些帐咱们先记着，以后跟她们一块儿算！”
“嗯！”阿珠重重点头，想起之前灯笼闹的祸，不禁感叹，“上次真是多亏了姐姐，要不然阿珠这条小命肯定没了！以后姐姐若有什么需要，阿珠就算给你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她摇头失笑：“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祁王那是见不得我舒坦，故意借题发挥呢！”
“姐姐这样还算舒坦呀？”阿珠万分感慨，“怀着身孕，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时不时还要被王爷欺辱，我要是姐姐，想死的心都有了！”
轻叹一声，秋素雅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幽幽道：“那是因为你没有怀过孩子，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能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只有孩子。”
如果连孩子都没了，她大可以放开胆子和唐天政同归于尽，而今，她却万万做不到。
阿珠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咦”了一声：“既然姐姐怀的是王爷的孩子，为什么不争取争取呢？”
“争取什么？”
“当然是名分啊！连玥姬那样的女人都想当王妃，姐姐为什么不争取？”
秋素雅愣是被她逗乐了：“你别开玩笑了！我是前朝余孽，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怎么可能当得了王妃呢？就算唐天政神志不清想娶我，大周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阿珠想了想，摇摇头：“可是姐姐怀上了啊！孩子大过天！何况大周皇帝是咱们王爷的亲哥哥，向来宠着惯着，再者说，咱们王爷何等人物？他若想娶，谁拦得住？”
秋素雅笑着笑着，脸色便沉冷下来：“那你觉得……我有几成把握？”
阿珠却果断直言：“就算只有一成把握，咱们也得试一试啊！现如今趁着王爷和玥姬的婚期还没定下来，我们得赶紧出招！”
秋素雅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就这么有主见，不免多了一丝希望。
阿珠说得对，人活着不能只会逆来顺受，机会来了也要牢牢把握！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试上一试！
对于唐天政这个人，她已经了解了大半。
外人眼里，他是绝色无双高贵冷艳的祁王，但对于身下的女人，向来是喜怒无常暴戾残酷，这一点可从那日他暴打玥姬看得出来，不管是哪个女人，只要惹得他不顺心，照打不误！没有例外！
其次就是他那矛盾而又复杂的内心，说他有病真的不为过，而他的病，显然是来自风间绿萼。
早前听说他命人抽断了风间绿萼的脚筋，甚至还将她鞭笞驱逐出城，可见他的病已经恶化到了何种程度。
了解了病情才能对症下药，秋素雅在心里列出了单子，从现在起，她要步步为营，第一件事，就是想办法解开他的心结。
这是第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午夜时分，她特意去和一个要好的姐妹打了声招呼，两人换了个班，天没亮就捧着洗漱用具跟随一众婢女前往唐天政的寝室。
七八个婢女，就她挺着个肚子，分外显眼。
领着下属巡逻的洛北辰远远看去，不禁眯了眯眼，停下脚步冷不丁道：“什么情况？”
身后一名下属也看出来了，阴阴地说道：“这女人怕是图谋不轨。”
“本统领早就看出来了！”洛北辰哼了一声，命令道，“你们两个，把那个女人抓来！”
俩侍卫领命，迅速跑过去把秋素雅押了过来，一脚将她踹跪在地。
洛北辰弯腰瞅了她一眼，俊逸的脸庞现出了一抹讥讽：“就你这面黄肌瘦又臃肿的身材，还想钻空子勾搭咱们王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秋素雅跪在地上，郁闷的很。
洛北辰的刻薄是出了名的，正所谓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下人，何况之前还因为她被慕容云起踹过一脚，那一脚差点就让他断子绝孙。
“你看上去好像很不服气啊！没关系，本统领有的是耐心教导你！来呀！把这图谋不轨的小贱人押进刑牢好好教训教训！”
不等侍卫来拉，秋素雅蓦地站起了身，目光狠戾，字字铿锵：“我肚子里可怀着你们王爷的种！谁敢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