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拥有
谢尤双目圆睁,听着谢矢对她讲的这一切。她不知道的事情。
“大哥——”谢尤试图说什么。
谢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酒味涌进谢尤的鼻腔里,他接着叹道。“昨日的事情,大哥知道陛下是在用第五的名义糊弄我,大哥不知道为什么,但陛下保证了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你的事情。大哥,”他抹了一把脸。“大哥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了。”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谢尤床头的一只白色的玉蝉上。
谢尤紧张了起来,那就是赵约塞到观琴手里的那只玉蝉。观琴放在了她的床头,但她还没有拿起来过。她不认为自己应该拿起来。
风鸣剑的赠礼是她不能还给赵约的。
但别的东西她并不愿意接受。
谢矢拿起了那只玉蝉,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然后在谢尤的注视下,他忽然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不是尤儿你喜欢的东西。”他手指一松,玉蝉掉在了谢尤床前的小桌上。
动动两声,晃了晃,平平的躺在了桌面上。
谢尤的目光这才落在了谢矢的脸上。他的双颊带着两小团红晕,眉毛粗犷的横在眼睛上,那双眼睛,正如谢尤在镜中看到自己的眼睛一样,只不过谢矢的眼睛更加的苍老,不是他眼角的细纹,而是眼神。
谢尤忍不住去伸手,当她还没碰到谢矢的胳膊时,谢矢就又开口,沉重的说。“我知道陆成在追查沈帅死亡的原因,大哥要你答应我,你不再参与这件事情。”
谢尤咬着嘴唇,为难道。“我已经答应了陆成会帮他——”
“他不会主动再来找你。”谢矢说,“大哥会替你跟他说的。现在大哥要你保证,你不去自己关注这件事情,你能答应我吗?”
谢尤不能答应,但她也不能拒绝。
一时房间里安静的只剩兄妹二人的呼吸。
一个沉重又绵长,一个轻若不闻。
谢尤终于开口,说。“我不能对朋友失信。”
“大哥不能看你把自己置身危险之中。”谢矢道。“你不会失信,因为你的朋友不会再要求你涉险了。”
“可——”谢尤认为陆成不会放弃的,如果他不放弃,那么她怎么能置身事外呢。“陆成不会放弃的,他和沈帅——”
“他与沈大哥的感情,绝对没有你大哥和沈大哥的感情深。”谢矢道。“我查过,沈大哥的确死于山匪之手,背后指使之人,也并不是第五。第五可能买了风雨楼刺客的刺杀,但他不是杀了沈大哥的罪魁祸首。”
谢尤不得不问。“大哥,你知道谁才是吗?”
谢矢沉沉道。“我知道。”
谢尤问,“谁?”
“所有人。”谢矢道。
“所有人?”谢尤不禁挑眉。
谢矢道。“所以没有阻止沈大哥被害,所有他的敌人,他的朋友,知道他名字,受他影响的人,都是罪魁祸首。为名所累,沈大哥,为天下所累。”谢矢突然说的高深起来,谢尤不知道大哥还会这么说话。
谢矢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谢尤的脑门,轻声道。“休息吧。听说公主婍请你到太平宫去,进宫后同公主说话要小心。公主婍是个很聪明的人。”
“大哥认识公主?”谢尤问。
谢矢道。“算是认识。”
他说着站了起来,对着谢尤挥了挥手,然后走出了房间。
谢尤看着大哥的背影彻底消失了,她才伸手去拿床边的玉蝉。握在手里,温润的感觉,让她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她真的应该听大哥的话,再也不去管那些她本来就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为什么发生的事情呢?
大哥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他和沈稳的关系更亲近,也许有,沈稳的弟弟沈哲,还有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景重。除了他们,谢矢是最有资格追究沈稳死因的那个人。
可他都没有,是不是那个原因,真的很复杂,或者是那个原因,那个要去归责的人,真的不存在呢?
谢尤闭上了眼,感受着空气里残留的酒味。
她沉入了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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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谢尤就有意无意的避免出门,最多去程家,和程茜说几句话。她和容王的婚事似乎已经是未公开的秘密,程茜每日都在挑衣裳首饰,笑意盈盈。谢尤不敢去武定楼,陆成也从未到谢府里找过她。
谢矢去找过他吧。
谢尤不了解陆成。但她认为这个人是个值得托付性命的朋友。
眼下她要失去这个朋友了吗。
谢尤知道,如果她需要陆成做什么,他会像在东海的时候一样,永远站在她的这一边。
即使他们那时候还不是很熟悉。
不过陆成也曾经抛下过她。谢尤记得在和红毛激战的那一天,爆破声下陆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
她现在把他留下的,至少不是一个那么危险的世界。
谢尤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但很快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陆成没有抛下过你。他是去找援军了。
那么谢尤是不是也能为陆成找到一个援军。
她的帮助也许并不是陆成最需要的。
谢尤不知道陆成需要什么,她能想的只有自己尽全力去帮他。但她是不是没有清楚的意识到她到底拥有什么呢。
除了剑,除了风鸣剑。她拥有什么。
亲人和朋友。
大哥,书仪,程茜,沈哲,追月,也许还有玉蝉的主人。
谢尤决定去见萧书仪。
她叫来了观琴。“我想进宫见皇后娘娘。”
观琴说。“奴婢替您写一封拜帖。”
谢尤点了点头,在她离开之前,她又突然叫住了观琴。
观琴转过头来,看着谢尤。
谢尤突然想到了三年前,在她初识萧书仪的时候,观琴和望棋都在白马寺。她展开手,露出了手心里的玉蝉。“观琴,你对赵九公子知道多少?”
“姑娘想知道什么?”观琴看着她手心里的玉饰品,反问。
谢尤想了想,谢矢的话又在她耳边响了一遍,她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你去写拜帖吧。”
观琴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谢尤把玉蝉丢进了她的红木梳妆匣里,她从来不会自己拉开那东西。只有清峦清让会每日从里面挑首饰给她戴。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耳垂上一对水滴坠子,是她最喜欢的翡翠。
喜欢上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