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一团迷雾围绕在周围,晚风拂过树梢,带着一丝凉意。
徐思佳背负双手望着夜空,那一弯明月勾起了他小时候的回忆,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凌乱的白发随风而起。
“爷爷!您怎么啦?”
雯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
徐思佳似乎没听见,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望着北极星的方向。
“爷爷!”
徐思佳惊了一下,忽然回过神来,他伸手悄悄的抹了一把眼角,然后回过头来。
“丫头!爷爷没事。”
“爷爷!您怎么哭啦?”
徐思佳没有理她,只是径直朝着寺庙内走去,明显是故意不想让雯雯看到。
看着爷爷微红的眼眶,雯雯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不知道是否该问,好几个深夜醒来,她都发现爷爷一个人呆呆矗立在深夜里,沉浸在回忆中。
“怎么样了?”
徐思佳打着哈哈问九姑。
九姑从冷枫宇额头上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一股黑血顺着针眼闷出。
小航急忙拿来一条毛巾为冷枫宇擦拭。
九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体内所有毒都已被逼出体外,休养一下应该就没事啦。”
“没事就好!这小子又欠你一条命。”
徐思佳呼出一口气,一个人静静的坐到了火堆旁。
冷枫宇似乎看住了徐思佳心思,一把推开小航的手。
“老徐!你他妈不开心就说出来。”
“放屁!老子好好的,为什么不开心?。”
“你当老子眼瞎啊!眼眶都红了,还死不承认。”
“我……”
徐思佳呼啦一下站起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冷枫宇走过去拍着他的背。
“老徐!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了我?今天当着大伙的面,就把你心里的秘密说出来,总比你烂在肚子里强吧。”
小航轻声细语的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想知道关于爷爷的很多事,但是又不敢问。”
雯雯小声的问九姑。
“我也想知道,爷爷为什么总是这身打扮?。”
九姑看着徐思佳有些涨红的脸,站起身来绕到他的身后。
“虽然我没有兴趣,但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驱使让你一路走到今天!。”
徐思佳脑袋里飞速旋转,一段段回忆的碎片在他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坐到火堆旁,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淡淡的叙述着昨日的忧伤。
“我这一生不像小航一样缺乏父母的关怀,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亲会给我们做一些木制玩具,母亲在篮球场摆了个烟柜,卖点烟酒和零食。”
“那时候的我经常趁母亲不注意时躲到烟烟柜里,每次母亲摆好烟柜后,总会发现我躲在里面偷吃零食。母亲从未责怪我,反倒是叫我别吃太多糖。”
“一次母亲收摊太晚,天上下着暴雨,我站在家门口等着母亲的到来,父亲看雨越下越大,拿着伞急匆匆的就去接母亲。”
“我一个人站在门口,直到看着他们从家门口斜波上推着烟柜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但由于烟柜太沉,又是下坡路,他们根本就拉不动,柜子带着他们翻倒在路边。”
“东西散落一地,我想去帮忙,父亲却隔老远就朝我挥手,从地上起来后,他们根本没有在乎自己受伤没有,反倒更关心地上早已打湿的那些烟,母亲心疼得直哭。”
“每次家门口有人耍狮子,母亲都会背着我跟在狮子后面看热闹,每次生病,她都会背着我挂吊水,母亲的背很温暖,只要趴在她的背上,我都会很快睡着,我总是骑在父亲的肩头,跟他嬉闹,晚上挤在他们中间睡觉。
“父亲在工地干活,因为脾气不好,经常跟别人闹矛盾,不过父亲总能找到活干,母亲后来也不再卖烟酒了,每天跟着父亲去打小工,五块一天,父亲十块。”
“而我每天在家,一个人守着那台破旧的黑白电视机看动画片,那时候还没彩色电视机,后来父亲赚了钱,就去买了一张三色胶片贴在电视机上,这样,电视就变成彩色的了。”
“直到我八岁时的一个夏天,我和几个小伙伴在离家不远的小河里嬉闹,一个妇人手里拿着竹条从小路走来,几个光腚的伙伴屁股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着伙伴离开,我冲他们挥手道别,当我走在回家的小路上,看着自己玩得脏兮兮的衣服,心想回去后肯定得挨揍。”
“正想着怎么逃过一劫时,我低头发现了路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刚开始还没在意,当脚下的血迹逐渐变多,我恍惚间才感觉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火急火燎的跑到家门口时,我顿时就懵了,我看见门口躺着的父亲。”
“他浑身血淋淋的躺在家门口,早已没了呼吸,我很害怕,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夺眶而出,我抬起头来,无意中发现一个人此时正站在房顶上,眼泪不断涌出,我不停的擦拭,模糊的视线让我几乎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待我忍住不哭后,再看房顶上,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我鼓足勇气跑到屋里寻找母亲,却发现她躺在床上,也早已没了呼吸。”
徐思佳说到这里时已是泪人,他声音哽咽着继续往下说。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誓不再哭泣,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独自一个人踏上了复仇之路,亲戚到处寻找我,我也都视而不见,我一个人到处流浪,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很快就把身上的钱花光,饿了就去街边要饭,困了就睡在天桥下。”
“冬天很快就到来,一年就这么过去,寒风刺骨的吹在我身上,仿佛一根根银针扎进身体里,雪花落在我的手心,我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破烂的衣服早已无法遮挡寒风来袭,当我路过一家戏院时,一个老头正巧打开了门倒水,一不小心全泼在我身上。”
“老头赶忙道歉,见我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就赶紧关上门,不一会我就听到屋里传来唱戏的声音,我听得入迷干脆就蹲在门口,不知不觉就睡到天亮。”
“第二天,我还没醒,就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我睁眼一看,正是昨晚那个老头,他看我可怜,于是就收留了我,前提是要我做他徒弟,跟他学唱戏。”
“我也没想那么多,加上也喜欢听,就没拒绝,后来的每天,师傅每天教我基本功,练习嗓子,偶尔也会有新的师弟师妹加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一晃就是五年,五年来,我一直扮演主角,每天都是那身戏服,基本上就没穿过自己的衣服,后来就成了习惯,这些年也帮师傅赚了不少钱,很多同行见我很有潜力,花大价钱想要挖走我,师傅都没舍得。”
下集
“时代是不断变化的,老祖宗留下的传统也逐渐被世人遗忘。”
“十五岁那年,师傅不得不解散戏院,师弟师妹们也都极不情愿的离开,我离开的那天晚上,师傅送了我一整箱改过的古装,交代完一切后,给了我一封介绍信。”
“信封里还有张存折,师傅在信中说我怨念太深,为了让我放下怨念,把我介绍给一个道观里的道士,叫我好好学些本事,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到了道观后,济源师傅就每天教我各种功夫,道观必须留长发,所以我就留起了长发,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苦练四年,我就被师傅哄下山了,师傅说没什么可以教我的了,本以为我复仇心切,肯定没心思学成的,没想到我反而因此学的更快。”
“因为我脾气暴躁,师兄师弟们常常因为一句话不对,就被我揍得鼻青脸肿,所以也不敢再留我。”
“十九岁那年,我以一人之力端掉了几个黑帮势力,从此名声在外,后来创立了厌世集团,之后又听说出了个夜侠,年纪轻轻名声就在我之上。”
“误打误撞之下与他结识,并消灭了当时赫赫有名的鬼帮帮主小阎王,在夜侠的帮助下,鬼帮便与厌世集团合并,改名为厌世帮,成为了专为老百姓出头的正义帮派。”
“可惜!这么多年来我不断自我提升,游遍天下,空有一身本事,却怎么也寻觅不到那个人,耽误了多少青春年华,时间就这么耗尽。”
“头也白了,人也老了,却还是孤苦伶仃,感到孤独时跟多多叙说心里的苦,难过的时候,有小冷和訾涛在身边,倒也不觉得那么难过。”
“曾经的少年再也不是少年,留下的太多的遗憾,我为一个仇字付出一生,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坚持到今天。”
九姑听完他的故事后极为震惊,这时的她才明白,眼前的这个看似坚强的老头,也隐藏着一段令人心酸的往事,从不言败,也从不服输,因为他有着一颗视死如归的心。
冷枫宇;“老徐!为什么你不早点说出来?”
徐思佳;“我自己的事,我只想自己解决,不想连累别人。”
九姑抹了一把眼角;“所以你就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你傻不傻?”
冷枫宇道;“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么多年来,别人不了解我冷枫宇,你还不了解我吗?你要是早点说出来,利用我身份,不就可以把那个混蛋找出来吗?”
小航道;“照这么算来,爷爷现在都一百多岁了,那个人极有可能已经死了,除非…。”
“除非什么?”
众人望着小航。
“除非,那人和爷爷一样,也是天生骨骼和内脏逆天而长。”
“不错!”
徐思佳接过话,继续道。
“之前鬼师就告诉过我,这世上只有三个人天生反骨的奇才,一个是我,另一个是訾涛,那第三个人迟迟没有出现,连鬼师也说不出他的名字,所以我怀疑第三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混蛋。”
冷枫宇站起身来;“等回去后,我就帮你把他给揪出来。”
夜已深,门口的那条巨蟒早已变成了一堆骨架散落在火堆旁,除了雯雯还饿着肚子,其余人早已吃饱喝足。
小航从徐思佳的乾坤袋里,找出几个罐头扔给她,然后倒头就睡。
火光印在雯雯脸上,烤得她满脸通红,回想着爷爷刚才说的故事,仿佛还沉迷其中。
第二天,天刚亮起,众人就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谁?”
徐思佳突然翻身,朝着门口就追去。
九姑纵身跳上房顶,抬头一看天空,只见一架战斗机盘旋在空中,正绕着寺庙飞行。
而就在离徐思佳不远前方,一男一女正互相追逐,男人四十出头,背上背着一个包在前面跑,女子三十出头,手里拿着一把枪紧跟后面。
“这好像是那天在热气球上,看到的那架飞机!”
小航抬头看着天空。
“哒哒哒……”
战斗机忽然朝着前面的两个人一通扫射,子弹将几棵大树贯穿,大树咯吱一声倒下。
“幽幽空潭起,冥冥百鬼生!鬼手!”
九姑掐指念诀,伸手抓向空中的飞机,一只黑色的巨型鬼手,散发着黑气,像是从幽冥地界而来,一巴掌拍向飞机。
飞行员暗知不妙,急忙扭动方向盘避开,鬼手扑了个空,瞬间消失不见。
“让我来!”
冷枫宇忽然跳上门口石狮子头顶,手指捏诀,嘴角默念。
“风起惊寒霜,云涌惊涛浪。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