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赤羽搏就醒了,他没有太明显的外伤,可一而再的巨力冲击也不容易承受。
虽然醒了,五脏六腑都在隐隐抽痛,四肢关节都胀痛难当。
睁开眼看到了面色憔悴的亚若,还有她身后笔直挺立的南圃。
赤羽搏自嘲一笑道:“我没走成,又回来了。本以为这辈子都未必还能再见到你们了。”
亚若强忍心酸,轻抚他的脸,微笑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赤羽搏脸色一变,道:“对了,血蝠呢?”
亚若道:“他杀了几名弟子后离开了,你别担心,会有办法杀了他的,我原本就想好了计划,谁让他们不听我的。”
赤羽搏道:“几位长老和宣月晓彤还好吧?”
亚若微微一滞,又笑道:“几位长老都受了些伤,却无大碍,大长老还来看过你。
晓彤她,她也受了些伤,好在几位长老及时赶到,也没什么大碍。”
南圃却不爱听,补充道:“血蝠挥了三刀,你挡住两刀,然后昏过去了,第三刀,宣月晓彤扑在你身上,好在长老们来了,要不然她会先你而死。”
赤羽搏一愣,心中有感动也有难过。
亚若脸色微微一僵,道:“等你能下床,过去看看她吧。”
是啊,是该过去看看,亏欠她很多,而且,有些话是不是也该说清楚?可怎么说呢?会不会伤害她?
只躺了一天,赤羽搏就挣扎着起身,虽然全身仍在疼痛,可没办法,就是躺不住。
挣扎着来到宣月晓彤住处,还没进屋,一个样貌颇有些秀气的中年男子突然冲过来,二话不说,对着赤羽搏的脸就是重重一拳。
“砰!”“哎呦!”“砰!”毫无准备的赤羽搏被一拳打倒在地。
他娘的!血蝠一击都接下了,却被个娘娘腔打翻在地!
“砰砰砰!”那家伙竟然不依不饶,两只拳头抡圆了雨点般打落。
赤羽搏本就勉强走过来的,这一下可好,疼得龇牙咧嘴。
这娘娘的家伙到底是谁啊?干嘛平白无故啥也不说就来揍自己?
却听屋中一声娇喝:“师父!你干什么呀!”
那拳头一滞,赤羽搏也一愣。宣月晓彤的师父?
衣领子被抓住,那家伙力气倒是不小,一把将赤羽搏拎了起来。
二人目光相对,眼前是个略显消瘦,面白无须的男子,生得不错,就是看起来像个小白脸。
对面那人见赤羽搏表情,另一手对着他小腹又是重重一拳,低声道:“知道我为什么揍你!你再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
赤羽搏被他揍得不轻,却仗着皮糙肉厚,也没当回事,心中暗道:老子重伤,要不然,就凭你也能杀得了我?
这人跟竹昱江修为差不多,结丹后期左右,还未到神海期,瘦瘦弱弱的,一看就不像厉害人物。
却不料那家伙在自己前胸划了几道,然后轻轻一拍,顿时,一股焦糊味儿冒出来,胸口传来火烧般的疼痛。
下意识惊呼一声,赶忙将那家伙推开,撕开衣服一看,饶是自己的肉身,胸前处也被烧伤了一大片。
那家伙冷冷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赤羽搏心头火起,他若不是晓彤的师父,说不得要狠揍他一顿,看在晓彤为了自己好几次差点死掉,忍了!
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向宣月晓彤住处行去。
那人也皱眉看着他前行,呆立片刻,摇了摇头,甚是无奈。
虽然心中非常不甘,可谁让自己的傻徒儿心甘情愿为他付出那么多呢?
宣月晓彤房中,赤羽搏缓缓走进来,却见她脸朝下趴在床上,后背衣服上渗出一大片殷虹。
想起南圃的话,顿时心中一痛,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宣月晓彤首先开口,淡淡一笑道:“我师父欺负你了?闻你身上的味道就知道。”
赤羽搏道:“就凭他,奈何不了我!”
宣月晓彤白他一眼道:“你小看我师父了,他和昱江师叔的炼器水平相差其实不大,只不过昱江师叔在法阵方面比较精通,而我师父更擅于符阵。
之前你让他靠近,其实,准备周全之下,他可以在你胸前开个窟窿。”
赤羽搏也不由一惊,那个娘娘腔有这等手段?
宣月晓彤脸色一暗,道:“你别怪他,我七岁跟着他,这么多年了,他就像我父亲。
别看他长得瘦弱白净,其实性子很倔的,可这些年,他为我付出了很多。”
赤羽搏轻轻一叹,有个好师父其实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就像自己与闵钰那个老头子,可是,时光不能回头。
宣月晓彤话题一转道:“能再看到你真好!你跟那些魔修离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后来,看你满身都是血,还以为你要死了。可是现在,你的状态似乎比我还要好。”
赤羽搏心情复杂,道:“或许运气比较好吧,要不然,我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听他们说是为了我,你怎么这么傻,在血蝠刀下救我只会让你白白送命。”
宣月晓彤微微一滞,声音也低了几分,道:“我知道你喜欢亚若,可没关系,你是个好人,为你所做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必在意。”
赤羽搏面色一僵,支支吾吾道:“晓彤啊,你是个好姑娘,可我,整天这么打打杀杀,生生死死的。”
宣月晓彤脸色微微一变,却强颜欢笑道:“说什么呢!你跟南圃不也是生死兄弟吗?就当我跟他一样好了。”
赤羽搏心中微微一松,却又有几分担心,敷衍道:“是啊,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是我的荣幸。”
暗暗一叹,心道:“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会离开,你仍要留在这里做你的天之骄女,希望一切都会回到原位吧。”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赤羽搏又嘱咐她几句好好调养身体之类的话,然后告辞离去。
他走后,宣月晓彤一个人趴在床上,泪水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不知何时,一只消瘦却有力的手轻抚她秀发,她的师父千昔桦已然坐在她身旁,发出一声轻轻叹息。
有些问题哪怕最亲近的人也是帮不上忙的,只能靠自己。
暂时的宁静并不代表轻松,大长老没有对三长老发难,也没因为羿熔阁的损失迁怒赤羽搏几人,可是,每个人心中都很沉重,原因很简单,血蝠还活着,而且,将更加难对付。
赤羽搏修炼了轮回练体诀之后伤势恢复非常快,而血蝠,他的恢复速度同样很快。
数日之后,血蝠已经战力全复,护山大阵之外也已经被魔血腐蚀出一道深深沟壑。
羿熔阁中,从上至下一天比一天紧张,等到护山大阵一破,山上这么多弟子的命都将随时受到威胁。
除了三长老之外的几位长老愁眉苦脸,他们有把握对付血蝠的方法就是阵法,可是,利用阵法的尝试已经失败,故技重施成功的几率将非常小。
更有甚者,弟子们甚至长老中已能听到将赤羽搏交出去的声音。
大长老十分为难,他觉得已经看清这几个年轻人的本质,他们都是极好的孩子,有勇有谋,以他们自身微弱的力量与那么可怕的魔修对抗着,从不曾屈服。
同时,他们对身边的人充满爱护,即便有性命之忧也绝不放弃同伴,这一点被心中始终有根刺的大长老格外看重。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大长老完全放弃了将赤羽搏交出去的念头,可这样一来,只剩下一个解决之法,那就是将血蝠杀死。
这一日,赤羽搏、亚若、南圃,还有宣月晓彤、竹昱江,这几个人被大长老叫到了自己洞府。
大长老轻轻一叹道:“单独叫你们过来,是觉得你们可以信任,我想听听你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众人心中一痛,看着这个老人脸上的悲伤与落寞,大家都知道他在为三长老的事烦心。
安静片刻,亚若淡淡道:“大长老不必烦恼,这件事因我们而起,我们自当尽所能将其平息。
对之前一战中羿熔阁所受的损失我们非常遗憾,可小女子认为,其责任并不完全在我们。
按照我之前的想法,在地下布设阵法引诱血蝠,以其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会上钩,到了地下,他的能力将完全被限制,土属性阵法的威能也将大增,想要脱困几乎不可能。
可最终,阵法还是在地上,而且,莫名其妙出了问题,这才导致后来的险象环生。
过去的事小女子也不想再提,大长老心中应该已有考量。
我要说的是,接下来,对付血蝠的方法不是没有,可你们必须听我安排,原因很简单,我们对血蝠更加了解。
只要给我支配权,小女子保证血蝠会死。
以我们几人为主,动用最少的力量,将可能出现的危险降到最低,羿熔阁绝不会再受之前那样的损失。”
大长老听着亚若铿锵有力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若在以往,有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如此跟他说话,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可眼前这几人虽然年轻,却浑身透着老成持重,让人信任。
这哪是几个孩子呀,简直是妖孽,令人心酸的妖孽!是不断的危险与磨练让他们如此年纪就不得不成长起来。
跟他们相比,自己精心培养的天之宠儿却反而逊色很多。
大长老问出最想知道的事:“那姑娘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