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济说道:“要我解鬼针,须得确知所种的部位,各位自己知不知道?”只听得众人乱成一团,有的说:“我知道!”有的说:“我中在委中***庭穴!”有的说:“我全身发疼,丫的也不知中在什么鬼穴道!”有的说:“我身上麻痒疼痛,每个月不同,这鬼针会走!”突然有人大声喝道:“大家不要吵,这般吵吵嚷嚷的,平天先生能听得见么?”出声呼喝的正是群豪之首的伟老二,众人便即静了下来。
平济道:“在下虽蒙鬼娘授了破解鬼针的法门……”七八个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妙极,妙极!”“吾辈性命有救了!”只听平济续道:“……但辨穴认病的本事却极肤浅。不过各位也不必担心,若是自己确知鬼针部他的,在下逐一施治,助各位破解。就算不知,咱们慢慢琢磨,再请几位精于医道的朋友来一同参详,总之是要治好为止。”群豪大声欢呼,只震得满厅中都是回声。过了良久,欢呼声才渐渐止歇。
春天突然冷冷的道:“主人答应给你们取出鬼针,那是他老人家的慈悲。可是你们大胆作乱,害得老娘子离宫下山,在外仙逝,你们又攻打飘一醉楼,害死了钧天部的不少姐妹,这笔帐却又如何算法?”此言一出,群豪面面相觑,心中不禁冷了半截,寻思春天所言,确是实情,平济既是鬼娘的传人,对众人所犯下的大罪也不会置之不理。有人便欲出言哀恳,但转念一想,害死鬼娘,倒反一醉楼之罪何等深重,岂是哀求几句,便能了事?是以语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伟老二说道:“这位姐姐所责甚是有理,吾辈罪过甚大,甘领平天先生的责罚。”
群豪一听伟老二之言,大半会意,都跟着叫了起来:“不错,咱们罪孽深重,平天先生要如何责罚,大家甘心领罪。”有些人想到鬼针催命时的痛苦,竟然双膝一曲,跪了下来。要知伟老二看准了平济的脾气,知他忠厚老实,绝非阴狠毒辣的鬼娘可比,若是由他出手惩罚,下手也必比春夏秋冬四人为轻,因之向他求告。
平济浑没了主意,向春天道:“妹妹,你瞧该当怎么办?”
春天道:“这些都不是好人,害死了均天部这许多姐妹,非叫他们偿命不可。”
这时一七十来岁的老者,向春天深深一揖,说道:“姑娘,咱们身上中了鬼针,实在是惨不堪言,一听到老娘子她老人家不在山上,不免着急,做错了事悔之莫及。求你姑娘大人大量,向平天先生美言几句。”
春天脸一沉,道:“那些杀过人的,便将自已的右臂砍了,这是最轻的惩戒了。”她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发号施舍,于理不合,转头向平济道:“主人,你说是不是?”
平济觉得如此惩罚太重,却又不愿得罪春天,道:“这个……这个……嗯……那个……”人群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脸如冠玉,俊雅文秀,正是蒙古三王子窝阔台,他性喜多管闲事,评论是非,向平济拱了拱手,笑道:“仁兄,这些人要来攻打天阶山,小弟一直是不赞成,只不过便说干了嘴,也劝他们不听,今日闯下大祸,仁兄欲加罪责,倒也应当。小弟向仁兄讨一个差使,由小弟来将这些朋友们责罚一番如何?”那日群豪要杀鬼娘,歃血为盟,窝阔台力加劝阻,平济是亲耳听到的,知道这位公子仁心侠胆,对他向来好生敬重,何况自已正没做理会处,听他如此说,忙拱手道:“在下识见浅陋,不会处事。王子肯出面料理,在下感激不尽。”群豪初听窝阔台强要出头来责罚他们,心下如何肯服?有些脾气急躁的已欲破口大骂,待听得平济竟是一口答应,话到口边,便都缩回去了。
窝阔台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说道:“如此甚好。众位所犯过错,实在太大,在下所定的惩罚之法,却也非轻。平天先生既让在下处理,众位若有违抗,只怕平天老兄便不肯给你们拔去身上的鬼针了。嘿嘿,这第一条嘛,大家须得在鬼娘灵前恭恭敬敬磕上八个响头,肃穆默念,忏悔前非,磕头之时,倘若心中暗咒鬼娘者,罪加一等。”
平济喜道:“甚是,甚是!这第一条罚得很好。”群豪本来不知这个书呆子般的公子会提出什么古怪难当的罚法来,都在惴惴不安,一听他说在鬼娘灵前磕头,均想:“人死为大,在她灵前磕头,又打甚紧?何况咱们心里暗咒老贼婆,老子一面磕头,一面暗骂老贼婆便是。”当即齐声答应。
窝阔台见自己提出第一条后,众人欣然同意,精神一振,说道:“这第二条,大家在钧天部诸位死难妹姊的灵前行礼。杀伤过人的,必须磕头,默念忏悔,还得身上挂块麻布,戴孝志哀。没杀过人的,长揖为礼,平天仁兄提早给他们治病,以资奖励。”群豪之中,一大半手上没在一醉楼顶染过鲜血,首先答应。杀伤过钧天部诸女之人,听他说不过是磕头戴孝,比之春天要他们自断右臂,惩罪轻了万倍,自也不敢异议。
窝阔台又道:“这第三条吗,是要大家永远臣服一醉楼,不得再生异心,平天先生说什么,大家便得听从号令。不但对平天先生要恭恭敬敬,对春夏秋冬四位姐姐妹妹们,也得客客气气,化敌为友,再也不得动刀弄枪。倘若有哪一位不服,不妨上来和无天先生比上三招两式,且看是他高明呢,还是你厉害!”
群豪听窝阔台这么说,都道:“当得,当得!”更有人道:“公子定下的罚章,未死太便宜了咱们,不知更有何吩咐?”
窝阔台拍了拍手,道:“没有了!”转头向平济道:“仁兄,小弟这三条罚章定得可对?”
平济拱手道:“多谢,多谢,对之极矣。”他向春天等人瞧了一眼,脸上颇有歉然之色。
夏天道:“主人,你是一醉楼之主,不论说什么,婢子们都得听从。你气量宽宏,饶了这些奴才,可也不必对咱们有什么抱歉。”
平济一笑,道:“不敢!嗯,这个……在下心中还有几句话,不知……不知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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