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笑容是作为赵家少主的赵帛从未收到过的对待。赵帛当下就火了,直接道:“你笑什么!”
若是旁人,大概能够立刻就反应过来赵帛这火气是冲着自己。但是第一成县令不是人,第二,成县令是当面笑,把自己当成空气,故而心无旁骛的轻蔑。
他甚至因为听到了赵帛的大小声而轻微皱眉,却只觉得这个小公子脾气大的很,他这样想,于是也这样说:“这位赵小公子.....脾气大得很。”
他对和赵帛同龄的容小龙的身世和精力感到唏嘘不已:“容小公子和这位赵小公子年纪相当,原本改更是锦衣玉食呵护长大,结果却因为时运命也,落得如今境地。多少是有些令人不平的。”
这话要是旁人来说道,或许容小龙还会跟着伤感一刻两刻的时间。偏偏是个不是人还坑了他一次的成县令。这就意味大不同了。
甚至对于成县令这种看着真心实意的唏嘘,容小龙都在心里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既视感,甚是觉得成县令不安好心的很。
这一点在和赵帛对视的时候两位少年达成了共识,而在第三方的成县令看来,若是要在这两位少年之间造成隔阂和冲突,还需来日方长。
不过少年而已。
不予楼又不是没有少年。
贺兰愿便是少年。
不过贺兰愿被教养的不好,锋芒外露,且下手无情,很是冷漠。容小龙的性子又不算是活泼的,他是遇冷则是冷,遇热就变暖的个性。那若是贺兰愿和容小龙遇到,只怕三言两语就会生死对立了。
成县令在心中感慨,这不予楼养育孩子,实在是一代不如一代。
赵帛怒气冲冲去发火,结果却被无视。
无视是一种无声的打击,如一拳重锤打在软绵绵的棉花包上,简直不知道泄力泄去哪里。要么打在重石上,要么就在水中,要么碎屑要么水花。总比棉花包好。
偏偏自以为是鬼的成县令就是个棉花包。
赵帛撒气出去太多,结果被棉花包全部软绵绵包住,若是再要发火,时机也过了。很是懊恼。
赵帛气的不行。又不知道如何发作,于是更气。
容小龙看在眼里,对着成县令说了一句:“光天化日,成县令衣衫不整,不如先给他一件衣服。别的事情,再议。”
赵帛心领神会,也不必容小龙再说一句什么或者使什么眼神。
赵帛也接话道:“可不是,别说现在天光白日的......就算是月上柳梢头,也没有见有人穿着寝衣在外游荡的......”
赵帛看到成县令终于觉得有些异样,不觉得心中痛快了几分,继续说道:“成县令.....您是读书人,也多少知道,如今这番打扮,实在是不雅的吧?”
......
成县令终于发觉,赵帛如今是在对他说话,而也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赵帛怒气,其实冲着他。
成县令虽然反应过来,却依然是一脸震惊之色:“你是如何能够见到我?”
成县令想到什么,猛然退后:“所以你也是容氏的后人?”
面对这样的脑回路,不说是情有可原,却也有些出乎意料。
一边沉默的赵小楼终于开口:“......若是如此.....那我赵家,是不是都算是容氏的分支了?”
赵小楼说话时候位置在成县令身后,成县令自被容小龙化为灵鬼之后,一直都只看容小龙,并不在乎左右,更谈不上任何戒备。
如今这时候成县令才发现,这现场左右四下,皆有他人在场。
鹅湖时候的徐长生,赵家的家主和小公子,还有一脸淡定的容小龙。
他的视线一一落在这些人身上,视线也一一对上了对方的眼神。
一方淡定,一方惊恐。
惊恐的成县令又惊恐又难以置信,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相信整个赵家皆是容氏血脉后人。他即便不信当年容氏倾覆的劫难,也不可能不信不予楼和宝成帝的双向对容氏的打击。若是容氏在如此重锤之下还能保成赵家规模,那何必还要隐姓埋名江湖度日?干脆揭竿而起,立立称王算了。
容氏两度辅助建国,自己建一番家业又有什么说不通的?
若是成县令是容氏,成县令就会这样做。
......鬼果然是最为接近人的存在。
即便当了鬼,又化为灵鬼,那一番心中的雄图霸业,依然不该,依然饱腹于胸。
雄图霸业的成县令,视线最后所归之处,是容小龙的手指。
容小龙的手指没有什么特殊。
算是干净,整齐,五指也算是修长。他还小,十五岁,看不出什么。再长大些才能判断。只是大概成县令是看不到容小龙长大的。也许见得到。
不过这个也许,在成县令看到容小龙手上的符纸的时候,消失的一去无踪。
成县令和容小龙是正对面,容小龙当时可以非常直观的看到成县令的表情的一系列变化。
很有趣,五彩缤纷,难以置信,不可思议,恐惧,惊悚,会想到什么,原来如此等等情绪皆出现在成县令的眼中。
大概,成县令确实知道容氏的一些传闻。
而既然灵鬼做得成,想必不予楼确实对容氏所知甚多。
荣小龙虾想到以容氏血债而存留人间的不予楼,想到了那个发现自己可以死去而开怀的贺兰予,想到那个癫狂的凤台童子。
朱成良亲眼所见,说贺兰予当时‘喜悦至极’。
容小龙想到这里,心中多少有些起伏。
可是这澎湃心潮中,究竟哪一些东西才是冒尖的,连容小龙自己都说不清楚。
成县令立刻恢复了欣然的喜悦,他的这种喜悦,甚至有些对的上当时朱成良和他描述的贺兰予。
喜悦。
发觉自己成为了灵鬼的成是典成县令,居然在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跟随的由衷情绪是喜悦。
喜悦的成县令说:“你果然.....你果然是个合格的容氏的孩子!”
成县令大笑,震飞了林中尚且栖身的麻雀,成县令喜悦至极:“我们和方氏斗争多年,死了一个方卿诚,再来一个方卿和,我们都没怕过......偏就怕他身边有牌面.....所以,实在太恐惧他身边的孩子们了。结果,老天还是垂怜我们不予楼啊......天就把不予楼送到了我们面前。不早不晚的......死了一个凤台算得了什么?我们有了容氏,就有了千千万万个凤台了!”
成是典越说越快,越快就越高兴,成是典笑起来,先是慢慢从嘴角扯出一丝笑的模样出来,再越发扩大轮廓,直到掩藏不住,喜悦迸发,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