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后,两个相爱的人彻底成了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杨玖每天走得更早,回来得更晚,兼职那边也辞了工作,老板再三劝阻涨工资几倍都被推辞。
而一直到唐遇怀第一次独自去学校,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是每天,唐遇怀都会习惯性地去看杨玖的社交账号,看看她有没有发布新的作品。
这么长时间过去,杨玖的粉丝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大家也都很担心她的状态,不少人都在她曾经的作品下面评论。
每每到此,唐遇怀都会后悔自己说的重话,想要给杨玖发消息,却还是犹豫不决,于是这件事就被搁置了下来。
唐遇怀考研成绩不错,很快就进入了复试。可杨玖出国日期定下来的事情,他竟然还是听林淮说的。
周围的一圈朋友都知道两个人分了手,毕竟唐遇怀那个半死不活的状态真的太明显了,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闲人勿扰”的气氛。
林淮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杨玖出国日期这件事说了出来。唐遇怀这才有了些反应,
“你怎么知道的?”
“大哥,我女朋友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
“兄弟,我说一句。你要是真舍不得,你就别犹豫,抓紧去。大清都已经亡了,现在是21新世纪,跨国根本不是事儿,一张机票就能搞定。”
“你就别在这磨磨蹭蹭的了,管是谁的错,总得有个人先低头啊。”
唐遇怀却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我知道了。”
林淮看他很明显又钻了牛角尖,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唐遇怀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不要有误会,可他一想到杨玖说她不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就觉得无力,
他很纠结,不过还好,一个电话解救了他。
是一个陌生的号,说有人给他寄了快递,让他下去取。唐遇怀甩了甩头里的想法,踱着步子先下了楼。
男生宿舍要去取快递,需要先经过一条狭窄的胡同。唐遇怀侧身往过,刚要抬腿上前,手臂却突然被人环住了。
唐遇怀皱眉超过看,发现是一个漂亮的陌生女孩,在看清他样子的那一刻,那个女生也惊呼了一声,抱歉地立刻松开了手。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唐遇怀摇摇头,淡淡道:
“没事。”
没有任何怀疑,他继续朝前走过了胡同,去取快递。而彼时,还在医院走廊上坐着的杨玖,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她打开短信,是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不过就冲着那个背影,她清楚地知道男生一定是唐遇怀。而他身边的女生笑容灿烂,正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短信除了这张照片,还有一句话:
“你以为你是谁,婊子。”
面无表情地扣下手机,面前的门打了开。杨玖站起身,就看见医生护送着杨玖爸爸出来。他脸上被悲伤占据,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第一次在杨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杨玖也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父亲。两个人就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合着落日余晖,感受着世间最痛苦的生离死别。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知道母亲得了不止精神病这一种疾病后,杨玖陪着父亲走了一家又一家的医院,听了无数次这句话。她听得麻木了,从曾经充满期待到如今连绝望都不再剩下。杨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表情,也懂得了如何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喜怒哀乐。
这次的结果她并不意外,相反,她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总觉得这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为了给母亲治病,父亲卖掉了那套装满了杨玖回忆的房子。为了让杨玖安心读书,父亲也拒绝了杨玖说的留下来陪他这件事。
他让杨玖安心去读书,不要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这一段青春的故事,最终以杨玖坐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而结束。
...
七年前的杨玖,从未想过自己的青春会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很容易地便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在临走前,她见了唐家爸妈一面告了别,也去了学校搬了行李,跟室友还有赵程曦一起吃了一顿饭。
所有人都泪眼婆娑,只有她面带微笑,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啤酒。
她知道自己醉了,可是她再也不会发疯了。
她跟所有人都告了别,直到最后只剩下唐遇怀一个人的时候,她也犹豫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尤其是当她看了那张照片,也侧面从赵程曦那里知道唐遇怀早就了解了她出国的具体日期。
可他也没有来送她,跟她告别,
杨玖想,或许唐遇怀放下了吧。
七年的时光,说难也难,可说容易也容易。
彼时的杨玖,心里已经再也泛不起一点波澜。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顺腾摸瓜,了解到了给她发短信的,就是那位后援会的会长。
从她恶毒的字眼里,她才恍然大悟,明白原来后援会这个女孩悲苦的日子,都是因为唐遇怀。而碰巧,因为杜音说漏了嘴,杨玖也知道了何幸被打的真相。
杨玖发现,她好像的确也从没有摸透唐遇怀。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他们两个可能再也没有相交的机会。杨玖平心而论,她还是很难过的。
就在走前的几天里,她莫名开始流泪,开始疯狂地翻阅曾经的相片,然后看着两人的合影傻乐,之后再哭得泪涕横流。
直到她去机场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肿的。
走的那天,父亲送的她。她也曾回头,期待在人群中能够看到那抹身影,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有找到,
她现实生活里的江直树,最终还是被她弄丢了。
...
宋哲陪着唐遇怀站在机场的柱子后面,耳边是标准的机场女音,宋哲欲言又止,他看着唐遇怀。
“你真的——不去送送?”
唐遇怀轻笑了一声,可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快乐,他自嘲地摇摇头。
“她已经走了,我再做什么都没用了。”
当他从父母嘴里知道杨玖家的事后,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他不敢想象,在自己不理解杨玖的这段时间,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女,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曾经也是所有人都疼爱的姑娘啊,
她该有多痛?
他到了机场,却只看到了飞机划过天空的印记,
一切都迟了,
他们之间,或许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