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将盒子埋好，正打算离开，转过头才发现身边竟多了一个人。
他吓得直接跳了起来，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大，大哥……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赵敬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只是指了指他说：“你把身上弄得这么脏也不怕母亲说你。”
说着，他俯下身拿出手帕将赵宣脸上的污渍擦干净。
赵宣紧张地看着他，心中担心刚才他看见了他的秘密，又不好直接问他，一时间心里纠结无比。
赵敬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握住他的手说：“走吧，用水洗洗才好。”
“嗯。”
赵宣点点头，由他牵着离开了庭院。
看起来，赵敬没有询问之意，这不禁让他心中松了口气。
“应该没看到吧……”
……
赵府里的一处水池旁，赵宣正在洗手。而赵敬因为家主的召见离开了。
池水映出赵宣带着愁容的面孔，无论是谁都想保留自己的秘密，他也不例外。
赵宣心情很糟糕，手上的力气不自觉用大了一些，激起的水花溅湿了他的衣服鞋子。
“小公子，你怎么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赵宣猛地回头，发现身后之人是个穿着家仆衣服的家伙。
他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哦，我是前几天刚来的下人来春。”
“来春？谁给你取的？”
“呃，是带我进来的翠红姐给我取的名字，她说这比较适合我……”
来春哭笑不得地说道，看得出来他对此并不是很满意。
“原来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你去忙吧。”
赵宣从他身边走过，来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敏锐地发现他指甲缝里的红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种泥土，好像在这府里只有一处地方存在……”
而另一边，赵敬站在他的父亲面前，像一根不会说话的木柱。
“敬儿，最近你将家族的产业经营地很好，族中的族老们都赞赏你呢。”
“族老们厚爱了，我仅仅只是为家族做出了小小的贡献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赵敬面无表情地这么说道。
“你有别谦虚了，事实如何我与族老们都心中有数。实话跟你说，我今天叫你来就是告诉你，我打算过两天推举你担任下一任家主，只要我一推荐，凭着你的声望一定可以获得大部分高层的支持！”
“……”赵敬的眼神一变，毫不迟疑地说道：“父亲，现在就谈这件事是不是太早了。小宣还没有长大成人，说不定他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家主呢？”
“哎，不用考虑了。现在赵家内忧外患，还是先把家主人选定下，以应对可能即将发生的危机。万一我死了，就由于你接管家族了。”
“可是……我……”
赵敬眼神闪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没，没什么。家主人选的事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做好准备的，父亲。不过……”
赵敬的拳头在袖子里死死捏紧。然后露出一副温和的样子问道：“父亲，挑选下任家主人选的事是母亲对你讲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
赵敬的眼中在这时多出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决绝。
“只是我这么觉得而已。”
……
故事发生在好几年前，赵敬还是十岁的时候。这一年的冬天赵府依然迎来了大雪，可是这一次，赏雪的时候赵敬的身边再也没有那个让他依靠的人了。
赵敬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自从三年前他生母死后这是唯一能让他忘掉痛苦的方式。
“嘭嘭嘭……”
敲门声打断了赵敬的注意力，令他不得不放下书走到门边开门。
他打开门，寒风灌进屋子里，伴随着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句比寒风更令他遍体生寒的话——
“夫人找你！”
这里的夫人指的是他那个继母。府里的人都说是她杀死了前夫人才当上了现夫人的，而赵敬，也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了。”赵敬对着传话的侍女说道。随后，他跟着那位侍女来到了后院，而那位夫人正在亭子里翻阅着什么东西……
“夫人，人到了。”
侍女朝那单薄的身影行了一礼。
赵敬在那侍女之后跟着对那人行礼。
以前他曾接触过这人，那时候对方气质还比较贤淑。
如今，他靠近些才发现，对方所拥有的压迫感实在有些惊人。
面对她，赵敬竟然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赵敬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问询，但过了许久，对方依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专注的翻阅着眼前的几本薄薄的册子。
赵敬猜测那可能是账本之类的东西，毕竟她现在才是家主夫人，府中一部分账目是归她管理的。
不过要是对方不开口，那他就只有这样等着了。
还好他本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他等得起，而且他也很好奇究竟是自己的耐心强，还是对面……
周围安静下来，赵敬没在意那妇人翻动书页的声音，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花圃，在那里可以看见几只飞舞的蝴蝶。
赵敬突如其来的有一种将其毁灭的冲动，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看见了它们，然后随心生出了这个念头。
“你喜欢那些蝴蝶？”
耳边响起的话语令赵静心神一颤。
他连忙回答道：“不是，我只是不小心走神了。”
他回过头，看向那正在收拾东西的妇人，这下正巧对上了对方的眼神。
她开口对赵敬说道：“之前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一直没能有机会和你好好谈一谈。今日一瞧，果然是聪慧的好孩子……你可以称呼我为二娘，从今往后，我会像你真正的母亲那样对待你。”
“是，母亲大人。”
那妇人稍稍皱了皱眉，但这点小事她也懒得多说。
之后她交代了赵敬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正如她所言，今日只是来瞧一眼看看。
在她为赵家生下男丁之前，对赵敬自然要宽容些。
赵敬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很乐意认她这个“母亲”。
毕竟如果要毁灭一样事物，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靠近它。
他脸上带着谦卑，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只要活着，我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