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来人啊!抢孩子了!
两人去的地方,是金城的贫民窟。
城里的梧桐树,高大挺拔,是观赏用的。但是这里的树命运不一样,有些树皮都没了,是被人扒下来充饥的。
到处是低低矮矮、漏风漏雨的破烂房屋。
两个衣着不凡的人来到这里,很多双眼睛悄悄盯着。
贺知知带着雷炎七拐八拐,像走迷宫那样,来到一间无比破败的平房面前。
她还没有进去,就听见里面的声音。
房屋并不隔音。
那个妇女的声音尖利,就像指甲挠门那般刺耳:“根生,阿妈养不活你,要想吃饱饭,给你两条路。”
“第一条路是再次下南洋,上回你只是在南洋的港口露了个面,好多人念念不忘哩,都说你长大了肯定是头牌的人妖,你到那里可以赚好多钱邮寄回来。”
“第二条路是阿妈听说有个洋医生在帮富人们研究返老还童那些稀奇古怪的试验,需要些漂亮孩子的血液和器官,不过你选第二条路就残了。阿妈觉得第一条路挺光鲜的不是,你在台上跳舞唱歌,台下还有人替你鼓掌呢。”
根生不吭声。
妇女似在推推搡搡,怒吼:“死孩子,说话!别以为有人会来救你,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说破天也是我的,别人没资格管。我的孩子替我赚钱,天经地义!”
根生继续不回答。
妇女软磨硬泡没有用,只得拿了什么东西硬喂给根生。
屋内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贺知知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雷炎也沉了脸。
他一脚踢开了门。
屋里的妇女和根生转头看来。
雷炎本是一脸怒意,但四目相对,看清楚根生的容貌时,他微微愣了愣。
妇女已经看到跟着进来的贺知知,冷笑一声:“又是你!雷小姐!你的人警告我之后,我可没有打骂根生!我这是在好好劝他呢!还给了两条路让他选!我这样难道还不算一个通情达理的好母亲吗?”
“你这是让他选吗?两条路都是在毁了他!”贺知知怒极。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不肯选的话,只有为难我这个当妈的去卖身养他。到时候,我再出去宣传是你雷小姐逼良为娼,这总不算假新闻了吧?”妇女的嘴皮子利索,脸皮又厚,气得贺知知咬牙切齿。
根生看见她来,已经极为感动,一双妙目红通通的,低声道:“雷姐姐,我娘说的话,都是做得出的,不要让我们这种烂人,毁了您的名声。求求你走吧,别再管我了。”
雷炎皱着眉,走过去翻看着破桌上的东西。
“大哥,那些是……”贺知知顺着雷炎的动作看过去。
她这时才发现桌上是什么。
是大烟枪!
这女人竟然给自己的亲儿子喂大烟,想让他上瘾了听自己的话。
贺知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简直令人发指。
她一下把根生拉到自己的身后,断然不会再让出去。
“来人啊!抢孩子了!”妇女凄厉地喊道,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撒泼,“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一块肉啊,雷大明星自己不能生,看我根生俊俏,要抢我孩子啦!我不活了!”
一时间,左邻右舍都冒出无数个人,持着铁锨守在门口。
这地方家家户户都靠生孩子赚钱,女儿能卖,男孩能下苦力,谁动了谁家的孩子,等于动了钱袋。
雷炎将贺知知护在身后,他为人斯文,一般不动手,如果动手,那就是相当暴躁地发病。
他的太阳穴青筋毕露,显然在竭力忍耐,不愿意发病吓到了贺知知,只是忍着怒气商量道:“我们不抢,你开个价。我买他。”
妇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扫了雷炎一圈。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贵公子。
开任何的高价,他肯定都不会拒绝。
她有些心动,周围的邻居也艳羡不已,低声议论:“根生要卖个好价钱了!”
贺知知心里也下定决心,只要能把根生救出这个魔窟,花多少钱都值。
岂料妇女断然回绝:“不卖,你要是给我一大笔钱,我一晚上就能在赌场输个精光,明天就人财两空。还不如守着根生,他越长越俊,我什么时候缺钱,什么时候都能想办法弄一点。”
她既恶毒,又精明。
贺知知恨死这种人,不耻道:“你这个人还配当人母吗?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很简单,你不是开电影公司的吗?你看你当明星能赚这么多钱,我家根生这么漂亮,见过的老少爷们没有不喜欢他的,肯定也能当明星赚大钱。我卖他去南洋,还不如卖给你。至少你会是个疼惜他的好老板不是?”妇女狡诈地笑着,这才是放长线钓大鱼。
雷炎皱眉,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贺知知已经一口答应:“行!但他要住在公司宿舍,我会聘用保姆照顾他。你再也不能骚扰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妇女眉飞色舞地点头哈腰。
这事就此议定。
贺知知牵着根生走出晦暗的贫民窟,来到阳光下。
雷炎的车载着他们去电影公司。
贺知知先去找员工安排根生的衣食住行,打算以后让他和哑巴同住,大小演员间有个照应。
等她安排一切回来,看见雷炎正逼着根生退到墙角。
不知是不是因为逆光的缘故,雷炎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疾步走过去,正听见根生可怜无辜的声音:“雷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时,他看到贺知知来了,急忙像只雀儿一样朝她跑来,有点吓坏了的感觉。
但他没注意脚下的石头,一下子绊倒,扑在贺知知的怀里。
贺知知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第一个感觉是他太瘦了,以后要把他养胖点。
“对不起,我太笨了。”根生自卑地站稳,露出的膝盖上磕破了一些皮。
“你不笨。”贺知知柔声安慰,“疼吗?”
这个小男孩给她的感觉是易碎,能轻易激发她心底最深层的保护欲。
根生天真地笑着:“不疼,有雷姐姐的关心,一点都不疼。”
雷炎看着两人和睦相处的样子,把贺知知叫到一边,低声说了什么,不时看根生一眼。
根生乖巧地低着头,实际上竖着耳朵在偷听。
他有些忐忑,但还好他听到贺知知惊讶的声音:“怎么可能?大哥,你认错了吧?”
根生终于松了口气,愉快地笑起来,他真实的身份太匪夷所思,果然不可能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