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交了差事回到阿哥所的时候正见太医出来，前些日子李格格身子不适被诊出有了身孕，但不巧正好在温僖贵妃的丧期，所以皇贵妃只安排了太医随时照看，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四阿哥。”太医弯腰行了礼。
“李氏如何了？”李格格自被诊出身孕后就时不时的头疼，导致吃不好睡不好，连走到院子里都困难，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胤禛不得不多上心了几分。
但太医这儿把了几回脉都没找出问题，依旧是那一套说辞，只能让李氏多躺着休息，毕竟孕期里什么毛病出来都不见怪，发现不了确切的病因也不能随便吃药。
胤禛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太医先走，自己则走进了李氏的屋子。
李氏屋子里的炭火燃的不旺，角落里有两扇窗开了条缝透气，屋子里熏着皇贵妃赏赐下来的熏香，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其他的气味惹得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伺候李氏的宫女见他来忙上前压低了几分声音请安：“见过四阿哥。”
“屋子里怎么把香熏的这么浓，也不怕呛着你家格格。”
宫女立马磕了个头：“回四阿哥的话，格格方才害喜才清理过，怕这屋子里的味道不好闻奴婢才擅作主张多加了点香，又多开了一扇窗，想着味道能散的快一些……”
胤禛在李氏的床边坐下，这时候屋子里已经暗下来了，虽然点了几盏蜡烛，但光线照不进床榻内自然是看不清李氏现在的情况。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对周遭的动静没有一点反应，她是累极了。
胤禛在这儿坐了一刻钟左右后离开径直回了书房，最近内务府忙的焦头烂额，他这里的事情也随之堆成了山。
宫里这会儿除了他这儿的李氏有孕外，启祥宫里的庶妃王氏也有三个月的身孕，再加之马上迎来的新年、明年太子的大婚，还有三福晋、四福晋进宫的事，还得增添参加小选能入宫的宫女的数量。
胤禛翻开的册子上就是各类开销预计要使用的银两的数目，这都已经是内务府大臣过了两遍后呈上来的。
入夜后即便书房点了许多蜡烛，光看这些数字都足够让人觉得眼睛疼了，他就只能粗略的记一遍，再去温习两遍明日要上的课，直到苏培盛来提醒时辰到了才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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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三日，玄烨召了胤禔、胤礽、佟国纲、纳兰揆叙和策棱商讨漠北这两年的事，因为戴梓威望高得留着在火器营镇场子，胤禔在回来前和他商讨整理了要上报的事情，还预演了好几遍，前一天还在尚书房和胤礽讨论了大半日，都快把他的耐心磨完了。
“你大哥我都是二十好几做阿玛的人了，怎么可能连这点都说不清楚。”胤禔哼了一声。
“那不是为了万无一失嘛。”胤礽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胤禔抬了抬肩膀一脸嫌弃，但也没真把胤礽的手甩开。
到了现在，胤禔条理清晰地把漠北如今的情况、存在的问题以及需求等悉数上报给皇帝，看着父亲时不时地点头，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还趁着空隙向胤礽挑了下眉，而胤礽只是笑笑。
这样的小动作如何能逃得过皇帝的眼睛，不过时隔两年两个儿子之间还能如此和睦相处，作为父亲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胤禔说道：“喀喇沁部在漠北算得上是比较强的部落，也时常遭遇其他部族的掠夺，那些小的部族尚未传递信息缓慢且距离热河甚远，要让他们接触到能以物易物的市集还是比较困难的。”
“那若是像之前多伦会盟那般召集他们商讨，互相帮衬如何呢？”佟国纲问。
纳兰揆叙否认道：“佟大人之言，奴才等并非没考虑过，只是草原上多是游牧为生，为了牛羊的草料得到足够的供应就会定期迁去草料生长丰富之地，即便能知道哪里适合迁徙，但每个部族迁徙的时候不统一就没办法说讨论就讨论的，何况有些小的部族有的没有接受过教化、有的说什么都不听劝，噶尔臧额驸又是个一点就炸的暴脾气，即便有端静公主能压住他一二，这种场合也不能让个女人出头吧。”
想到自己的姐姐纯禧公主和妹妹端静公主的胤禔和胤礽都下意识地想反驳，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除了宫里现在能让公主和几位世家贵女不受约束地读书认字，还有哪里能让女子施展身手学习知识呢？
想的多了，胤礽拿笔在纸张上偶尔写几个字，已然萌生出了一些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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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后的一扇小门，谷沃贺蹑手蹑脚地跟青琐出去，等快走到了交泰殿时才松了口气，青琐依旧压低了声音说：“四公主您也太大胆了，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指定要挨板子的。”
“我将来也是要嫁去蒙古的，听一听略熟悉一下又怎么了，我又不会往外传。”谷沃贺还伸手拍了拍青琐的肩膀：“姑姑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话是这么说，但青琐还是劝道：“公主下回可别这样了。”其他的几位公主偷摸跑来听也就算了，四公主是出了名的对政事感兴趣，因此青琐见到这位小祖宗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门后偷听的时候眼前已经出现了自己人头落地的场景。
事实上谷沃贺关心的，除了漠北蒙古的情况，还有前两日她无意中听说土谢图汗部现在是敦多布多尔济坐上了汗位。
忆起当年见到的敦多布多尔济还是个小傻子的模样，谷沃贺对他有了几分兴趣，想着他现在是何模样，是不是又强壮了许多，是不是笑起来还是那样的憨厚。
眼看着有那么点少女怀春的苗头，结果就听到纳兰揆叙说的话，才刚刚开始发芽就被掐断了。回宁寿宫的路上就板着张脸，伺候她的宫女见了只敢低着头默默跟在后面。
回到宁寿宫时正对上坐在案前的五、六、七三位公主边抄边读文章，看到姐姐进来就不约而同地放下笔。
“四姐姐这是怎么了？”内尔吉问。
谷沃贺先看到她身边空着的位置问：“小八呢？”
“小八在先生那儿背书呢，刚去了一会儿。”六公主解释道。
谷沃贺哦了一声在她的位置坐下：“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们男人谈事就不能带上女人呢，谈政事，当明事明理最为要紧，跟男女有什么关系。”
和吉里却摇头：“话是这么说，可念过书有学识的女人还是少数，皇祖母不也说蒙古边疆部族大多以生存繁衍为首要，男主外女主内是形势使然，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又谈何容易。”
谷沃贺被和吉里的一盆盆“冷水”泼的彻底泄了气，她自己又何尝不明白身为女子的艰难，可从长辈嘴里听到的道理比起来，外人的看法更扎她的心又无能为力。
她想要改变这一切，这个想法如此就在她心里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