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这样。”
监控室里罗蓁挥手让身后的人去拿画像查找这个人的具体信息，发协查通报。
叶泽问：“去你家的那两个人呢？”
李航：“他们戴着口罩，我没看清他们的脸。但是有一个人是戴着眼镜的，看起来很瘦，和我差不多高。我本来想仔细看的，但那个人的眼神太吓人。”
那眼睛就像山林深处洞穴里的蝙蝠眼睛，阴冷，嗜血。
但下一秒似乎又变得温和，他俯身查看李航妈妈的情况，拿出一盒药，那是胶囊粉状的，他说：“这是一种国外的草药，虽然不保证有用，但至少你妈妈不会感到痛苦。”
他说话很轻柔，好像怕吵醒李航妈妈一样。
但那种温柔透着一种古怪的恶寒和危险。
李航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很不舒服，他继续回想，“跟着他的人长得很壮很高，浑身肌肉，他的下巴……应该有一道疤，但我也不太确定，只露出了一点点。”
那个人的眼神很凶狠，是那种外露一看过去就觉得他不是好人的凶狠。
叶泽问：“他们除了跟你说帮他们办事就可以拿免费的草药之外，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这两个人就只来过一次，后面再来的人不是他们。”
“是他吗？”叶泽拿起桌上的一张照片。
“对，是他。”就是那个到艺术学院堵他的周伟，“他们不仅仅想要我帮他们办一件事，他们还要把我带走，说是偿还给我妈用的医药费。”
这话是周伟也就是癞子说的，但李航感觉真正掌控着整件事情的应该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把你带去哪儿？”
“我不知道，这个人，也就是照片里的人，他说给我妈用的药比之前的贵，我必须要为他们工作偿还这个医药费，而且我走之后，他们会派人来照料我妈。”
李航早就已经起疑心了。
癞子说完这话的当天凌晨他就带着他母亲躲出去。
他把三轮车开到小区后，顺着山下没有监控的那条路开进小区边缘要拆掉的小学里，打开器材室的铁皮门，就能开着三轮车躲进以前因为打仗挖的防空洞里。
山脚有路，但并没有修得有公路上山，只有被小草掩埋的小路。
要拆掉的小学第二天就会有大货车拖拉机来作业，会碾压掩盖三轮车的车印，而且还下了雨。痕迹更难查找到。
这个区域要拆建的建筑很多，要拆的，刚建的，都没人，一栋一栋搜了一晚上，那器材室是七八十年代就修的，围墙比它还高。
黑夜遮掩，疲惫不堪的状态下难免有所遗漏。
防空洞，警方压根就没有想到李航竟然会躲过监控，径直把三轮车连带人一起开进防空洞里了。
防空洞太久远。
除了老一辈的知道这山上有防空洞，应该没有人知道，恐怕学校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清楚。
耳麦里传来罗蓁的声音，“问他他的手机是他自己随意扔的，还是那帮人指定他扔在哪儿的。”
“在艺术学院那天，你的手机是故意扔在那儿的吗？”
“不是，我后来才发现自己手机不见了。”
湖边的柳树旁。
林默被刺杀的地方。
刺杀林默的和诱骗李航母亲使用kratom的会是同一批人吗？他们是在盯着李航的同时盯着林默，还是本身就是冲林默来的，只是刚巧这两件事撞在一起了？
叶泽思索片刻，从桌上拿出闻山的照片，“这个人，认识吗？”
李航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是……是那天演艺厅后台的那个人。”
“对，认识吗？除了那天在演艺厅，你还有没有见过他？”
李航微微摇头，“不认识，除了那天，我没有见过他。”
叶泽问：“那天在后台，你有听到他和掐你脖子的人说过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说就打起来了。”
田弘文对李航母亲进行病理性尸检，比对李航口供的吸食量和次数对kratom的毒性和上瘾性进行案例评估分析。
仔细整理仪容后，叶泽带着李航过来，算是让他来送最后一程。
法医解剖室很冰冷，眼泪很滚烫。
他只是想让母亲不疼，想让她再多陪他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知道那些人不会放过他，也知道警察在到处找他，他只是想留点时间，陪着母亲走完最后的时间。
叶泽安排人将李航移送到派出所后，抓着路过的田弘文问：“罗队呢？”
刚才还在这儿。
田弘文不出所料地向他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人罗队去哪儿还得跟我汇报啊！”
叶泽嘴贫道：“穿着西装翻白眼，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田弘文：“……”
这是穿西装翻白眼的事儿吗？他就是长得再帅再风流倜傥，人一听见他的职业“法医”两个字就吓跑了。
算了，爱情婚姻什么的都是浮云，还是先享受他的夜宵麻辣小龙虾！
“又见面了。”罗蓁严肃的脸泛起一丝微笑。
闻山也笑了起来，“这要是搁外面，这样打招呼的方式我会以为是喜欢我的人搭讪。”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叶泽嘲讽道：“呵，那你还挺自恋，这就叫搭讪了？”
随即他低头在罗蓁耳边说了一句，“审这家伙你怎么都不等我？”
闻山似乎觉得很有趣，打量着他们，“你刚才的这一句搭讪就比罗队的高明多了。”
叶泽一窘，板着脸训斥，“说什么呢你，严肃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可以随意开玩笑吗？”他说是这么说，耳朵却肉眼可见地变红。
闻山玩味地看着他。
倒是罗蓁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她看着闻山，“说吧，为什么出现在那儿？”
和林默一样的问题。
闻山有些无奈地重复，“秦宏天要我找到李航，他是我雇主，我拿他的钱就得替他办事。”
叶泽插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也不看看这个灾你消不消得了。”
闻山一脸莫名其妙，“哎，我说大傻个，我只是找人，不是杀人。”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俗语倒是整得一愣一愣的，就是脑子也一愣一愣的。
“你说谁大傻个呢？”叶泽拍桌就要站起来，却被罗蓁一把拉住。
相比他的浮躁，罗蓁端得是一副从容淡定，“你是怎么知道李航就在山里的？”
闻山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因为我小学就是在那所学校读的，我知道山里面有防空洞，而且你们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李航，他又带着他母亲，肯定走不远，除了那儿我想不到更合适的地方。”
“哦，你手上拿的那个地图，是我自己画的，很丑。”那是防空洞的路线图，罗蓁点点头很是认同，“的确是很丑。”
“你倒是挺适合当警察的。”罗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叶泽一脸你疯了吗的表情看向罗蓁。
“谢谢夸奖。”闻山说。
“你找到李航打算怎么做？如果我们没有到那里，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罗警官，这里没有如果，你们就跟在后面，是我带你们过去的，林警官昨晚就在我身上放追踪定位器了，嗐，搞得我还以为他脑子抽风要抱一下我来感激对他的救命之恩。不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就跟我后面，而我把你们带过去了。”
闻山靠着背椅，脑子里突然又想起昨晚林默突然凑近的画面，他真的凑得太近了，手虚拢着，像是要捏他脖子揍他，又像是……
那一瞬间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结果只是为了放追踪定位器，他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闻山想。
罗蓁和叶泽相视一眼，古怪地看着他。
进审讯室的人为了应对警察的询问，要么紧绷神经暴躁否认，要么一副耍赖不听不说油盐不进的模样，怎么还能有人在审讯室里跟家一样，出神出得理所当然就算了，还露出，额，一副不值钱的傻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