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看着眼前的孙儿辈，心里面百感交集。他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么快。
一眨眼，当年的那个在田间地头卖力耕田的场景好像还是在昨天。一辈子的风风雨雨走过来了，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
回过神，钟老拉着高古，让他坐到了自己身旁，嘴中说道:“好孩子，坐！”
“小惠，你也坐！”
高古和赵小惠听话的坐了下来。
钟小艾忙前忙后，端上来了茶水点心和鲜果。冬日里北方待客，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
钟老也不知道是和高古说话，还是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如果不用心，就没有人能听的清楚。
高古很用心。因为他知道，这将是今天最重要的一次谈话。
钟家和他的，也是他和钟家的。
“我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三十多年前，也是在这里，立春同志坐在了和小高现在坐着的差不多的位置。那一天，我和立春同志在沙发上谈了很久。”
“当时社会大环境整体来说是比较谨慎的。大家都不太敢说话！包括我的态度，在那个时候也是偏向保守的。”
“当时整个社会对西方的种种不道德现场，是抱着批判的态度。再加上当敌人当的久了，很多人的思想一时间还没有转变过来。”
“毕竟，如果真的把它们请进来了。那么不管好的坏的，势必就会跟着一起进来。”
“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西方的思想会荼毒我们几代人。”
“这是可以预见的！”
“也正是因为种种顾虑，所以上面对这件事一直拿捏不定。”
“我和立春同志因为这件事在沙发上谈了很久。”
“你们知道立春同志那天和我说了什么吗？”
高古看向了赵小惠，赵小惠轻轻握了一下高古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这个意思是她也不知道。她父亲并没有和她说起过这件事。
钟老也没想过会有人回答。
当时在座的除了他以外，还没有人生下来呢。
钟老的脸上带着笑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那天立春同志对我说，他说:只要贫穷就是愚昧，只有富裕才能道德。”
“立春同志的这句话说的好啊！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了。
当一个人饭都吃不饱了，他的心里面哪里还有什么道德……
剩下的，不过就是得过且过的愚昧罢了。”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回想起过去，我感觉十分的羞愧。”
“无时无刻的那种。”
“事实上，立春同志说服了我！只不过我的心里面一直还有一些疑问。那就是衣食足真的会知荣辱吗……”
“随着时间流逝到了现在，答案渐渐变得清晰了。”
钟老转过头看向了高古。
温和的目光中，充满了严肃和认真。
这一切，高古都看在眼里。
“高古同志，你说我们现在已经足衣食了，为什么我感觉道德好像越来越少了呢？”
“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高古肯定的点了点头。
“钟老！别的我不能保证，但是我敢保证，东山绝对会是一个有道德的地方。
今年，小惠去东山履新。我想应该可以给国家和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钟老摇了摇头。
“东山的道德我们已经见到了。
我们想看见的是汉东的道德！孤例不证，这个道理，我想高古同志你应该明白。”
高古依然坚定。
“钟老，汉东会有道德，但这件事至少需要一代人的时间！”
“一代人的时间……”
二十年，钟老明白高古的意思。赵立春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带领着汉东经济腾飞。
给组织和人民交上了一张满分的答卷。
同样，高古也在自己面前，向组织要了二十年的时间，用以带动社会风气向善回暖。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才是真正的薪火相传~
……
其实钟老很明白。
让下面的人做事，最忌讳的就是朝令夕改……
有些事，不是他自己说的算的。汉东的地位异常重要，组织放不放心把他放在一个人的手里……
这是一个问题。
————
港城，三季酒店。
“爵士先生！”
林彧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和他的态度相反，他的上司爵士张开了双手走向林彧，肉眼可见的对他十分热情。
“哦，亲爱的林，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林彧的脸上扯出了笑容，浅浅的和爵士拥抱了一下。林彧在爵士的耳边轻声说道:“爵士先生，如你所见，我过得并不好！”
爵士笑的更开心了。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爵士保持着英伦贵族在外人眼中的刻板印象。
“oh，上帝。
亲爱的林，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你知道的，你的小天使们十分可爱。”
林彧的眼中隐忍着怒火和痛苦。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当年，他为了保障妻儿的安全，在那个普遍贫穷的年代，林彧亲手把妻儿送到了自由的国度。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亲手把自己和自己的天使推进了深渊。
自由的国度并不是天堂。
当年的天使，也不过是恶魔伪装后的模样。
林彧知道，在爵士的眼中，自己的生死根本无足轻重。
他在意的是自己传递回来的汉东的消息。
作为大陆最强的省份，爵士和他背后的代表势力，一直对汉东抱有着强大的好奇。
爵士用林彧的妻子和儿女威胁他，林彧必须妥协。
“好吧，爵士，上帝保佑！”
听到了林彧识相的话，爵士满意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亲爱的林，来、坐！
你是我最亲密的合作伙伴，oh，谢特，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事实上，这一次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林彧心如冰清。
几十年了，他靠吃饼已经吃了几十年了。
虽然有活动经费，但是林彧知道，如果自己没有展示出自己的价值。
那自己的下场不会比在爵士指点下，自己举报给大陆安全部门的同事要好。
当爵士不想给钱的时候，就是情报人员被捕的时候。
在西方，衡量情报人员的，同样是价值……
而自己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很大的原因是一条无可替代的线。
中福集团是汉东经济的大动脉。如果这里出了问题，那么汉东发展的势头势必会被重挫。所以爵士一直很在乎中福集团的消息。
林彧的幸运就幸运在，他和中福集团的高层是亲戚关系。
这些，林彧都是知道的。
“爵士先生，我不在乎你说的所谓的好消息。我只想和我的家人见上一面。这个要求不知道爵士先生能不能满足。”
“no！no！no！”
爵士对着林彧连连摆手。
“亲爱的林，你会和你的家人见面的。不过不是现在！要不，你还是先听一听我带过来的消息？”
林彧的脸上变了颜色。
“爵士先生，如果我不能确认我家人的安全的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做的！你知道我的，爵士！”
爵士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嘴里面对着林彧嘟囔了一句。
“噢，上帝！
亲爱的林，你还是一样的叛逆！”
“女皇在上，林，你可以和你的家人视频通话。不过你要记住，这是你在执行任务前的最后一次通话。
事实上只要你完成了我交给你的任务，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事情会烦到你。以后你可以去伦城，去鹅城，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亲爱的林，你会获得你要的自由！”
林彧面无表情。
他不信爵士说的自由，但他只能按照爵士说的去做。
……
林彧用酒店提供电脑和自己的妻儿联系了一下。
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很平静。
这就够了……
这一次视频通话，林彧打了足足有一个小时。
在这期间，爵士也没有打断他的通话。
挂断了视频之后，林彧整理好了心情，平淡的看向了自己的上司。
“爵士先生，我想你应该可以告诉我这一次是什么任务了。”
爵士脸上的笑容一直都在。林彧的话，让他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一些。
用雪茄剪剪断了雪茄之后，爵士笑着对林彧说道。
“亲爱的林，我收到消息，有一位重要人物将会在年中到汉东视察。你的任务就是搞清楚这位重要人物的行程……”
“我做不到！”
话没听完，林彧直接拒绝了这个任务。有些事被抓住是会死的。
爵士依然在笑。
“亲爱的林，你可是我手下的王牌。
我相信，你可以完成任何你认为完不成的任务。”
“你做得到的！”
林彧依然坚定的摇头。
爵士笑着看着看着林彧，如同看见了一只被邪恶污染的羔羊。
“噢，亲爱的林。我给你一百万的活动资金。”
爵士大发慈悲的对着林彧说道。
时代变了，再也不是一个移民的胡萝卜，就能让驴嗷嗷干活的时代了。
对此，爵士十分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