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就是这里了，往下大概百丈左右位置，就是我所说的那道九幽缝隙，小子也是为了防止这里阴秽之气泄露，这才布下家传阵法镇压此地。”罗锋十分鸡贼的把十方炼尸大阵换了个家传阵法的说法。
杨老道眉头紧皱，在看到这处洞穴的一瞬间，整个人便严肃起来，挥袖一拍，一道金光从杏黄道袍中飞出，金光撞在洞口上，随着噼里啪啦一顿响声，那洞口处阵法便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开来。
那罗锋说的倒也没错，他布置的阵法的确阻挡了阴秽之气流动，失去阵法束缚，那原本若有若无的阴风顿时大了十来倍，随着阵阵呼啸声从洞穴之中传出，除了刺骨冰寒之气喷涌而出，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恶臭。
冯缘才闻了一口，便觉得胸中烦闷，腹中翻涌，整个人昏昏欲坠。
杨老道皱眉，袖袍一拍，一道金色光罩凭空生出，将喷涌而出的黑气排开。
冯缘拍了拍脑袋，所幸吸入的秽气不多，又及时闭气，在杨老道将金光撑开之后，便逐渐恢复过来，丹田内新生成的元磁精煞似乎极为厌恶这种气息，不用冯缘如何催动，便自发运转将侵入冯缘体内的少许阴秽之气给撵了出来。
“这似乎不是简单的九幽阴煞之气。”冯缘看着手中被逼出来的一缕黑色气体，皱眉道。
杨老道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把手一拍，金光裹住三人，顺着洞穴便飞了下去。
随着三人越发深入，阴风中包含的黑气越发浓郁，三人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待得向下走了百丈左右，四周黑气已经如同浓墨一般，而在洞穴底部，一道一丈长，半人宽的裂缝正在不住往外喷涌黑色浊流，在浊流上方，一朵纯黑色泽的九瓣莲花正随着浊流涌动缓缓摇动身姿，显得分外妖娆。
“这，我半月前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罗锋看着眼前场景，脸上露出一丝惊恐，若是他上次来，见到的是如此场景，别说是布下阵法封印了，他怕是早就鞋底抹油跑路了，按现在的阴秽之气浓度，就算是以他练气第四层龙虎境的修为，在黑气冲刷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看来这道九幽缝隙连接的位置并非寻常冥狱。”杨老道随手捞了一缕黑气在手中，那团黑气在他手中不住扭动，如同有生命一般，想要渗透进杨老道的法力之中，只是杨老道法力深厚，那团黑气侵入不得。
“果然是三途河的秽气。”杨老道眉头紧皱，将这团黑气丢出了护身光罩外。
罗锋：“三途河？”
冯缘：“阴河黑水？”
两道惊呼几乎同时传出。
杨老道并没有理会罗锋，而是扭头看向冯缘。
“小友也知道这秽气来历？”
冯缘点点头，“小道师门典籍之中有文字记载，冥狱之中有一条贯穿上下的阴河，名为三途河，这三途河底沉淀的浊流便叫做阴河黑水。”
杨老道点点头，接着冯缘的话茬说道“嗯，三途河贯穿冥狱，生灵轮回转世便要经过这三途河冲刷，将灵魂在凡俗中沾染的杂质冲刷干净，才能从奈何桥通过，继而投胎转世，而这些杂质沉积在三途河底，便是成了阴河黑水这等世上至阴至秽的脏东西。”
说到这里，杨老道顿了一顿，这才继续开口道“阴河黑水平日沉积在三途河底，只有阴河泛滥的时候才会被冲刷上来，看样子冥狱之中此时也不太平，这些阴河黑水才会通过这九幽缝隙漫到人间。”
“前辈，这阴河黑水乃是至阴至秽的东西，若是任由其蔓延，怕是方圆千里都要生灵涂炭。”冯缘皱眉开口。
“嗯，老道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阴河泛滥，确实如此。若非是当初一位前辈出手，不惜以自身修为俱毁为代价，将秽气尽数吸收到体内，老道怕是也丧命在那场劫难之中了。只是那位前辈在镇压黑水之后便消失不见，对这阴河黑水，老道我也，哎~”杨老道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可是二百年前的西京，现如今的汴京？”冯缘苦笑一声。
“嗯？小友你怎么知道？”杨老道一用力，从下巴上扯落了几根灰白胡须。
冯缘拱手苦笑道，“那位自毁根基吸纳阴河黑水的道人，正是我家师祖玄玄真人，那法门唤作太秽化元神光法，修炼时要把一身法力尽数转化为污秽之气，道行法术尽数毁去，再也无望大道，兼且晦气不比天地精纯元气能够滋养肉身，秽气只能毁灭生机，修炼此法，虽说短时间内境界会有所增长，但却会极大缩减寿命，当年玄玄师祖回到玄阴观之后，没两年便因为寿元耗尽坐化了。”
说到这里，冯缘顿了一顿，这才带着点苦涩说道，“这法门，小子也是会的。”
一时间，空气中竟然沉默下来，只有呼呼的杂乱风声。
冯缘率先打破沉默，轻笑一声，“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前辈不必因此挂怀，只是在我二位兄弟面前，还请不要提及此事。”
杨老道沉默半晌，这才脸色郑重，手结阴阳印，道了一声“道祖慈悲。”
冯缘略带着点心虚受了杨老道这一礼，却没见到杨老道在低头之时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笑意，低垂的眼神之中尽是赞赏。
“此子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心思狡黠却又秉性纯善，可继我五庄观道统，如此，也不算我五庄观在此界断绝传承。”
“道友大义，罗某佩服。”罗锋感叹道。
冯缘这时候却对着罗锋坏笑一声，“蜡黄脸，你想多了，若不是这法门需要我师门法诀为根基，这时候这声佩服，就得是我对你说了。”
冯缘这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把有些伤感的气氛给冲淡了不少。
“还请前辈替我护法，小子修为浅薄，施展此法之时经不起干扰。”冯缘说道。
“小友尽管施为。”杨老道点头答应。
冯缘应了一声好，一步踏出光罩，一手比剑指，另一手却是暗中托住怀中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铁丸。
冯缘这一踏出光罩，失去了金色光罩庇护，四周的阴秽之气顿时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涌向冯缘剑指所在，冯缘脸色也随着秽气涌入变得越发灰败，洞穴之中黑气在冯缘手指处形成一个车轮大小的漩涡。
随着漩涡转动，自九幽缝隙之中喷出的黑气被尽数抽取而出，一股股漆黑如墨的黑水被摄入冯缘指尖，连带着九幽缝隙中央那一朵九瓣黑莲也慢慢摇动神姿。
一转眼便是半日过去，此时洞穴之中的阴气已经被抽取一空，连九幽缝隙中也不再有阴河黑水流出，只剩下那一朵九瓣黑莲在缝隙中央摇摇欲坠，竭力抵挡冯缘手中已经有马车大小的漆黑漩涡。
只要这连通九幽与冥狱的黑莲被破，那此处的九幽缝隙自然便会消散。
再看此时的冯缘，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此时一头黑发已然尽数变为灰色，脸色灰败，身形枯槁，不过半日光景，便好似老了有几十岁。
不过任谁也不知道，此刻头颅低垂的冯缘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起！”冯缘大喝一声，声音嘶哑刺耳，随着他这一声大喝，那朵九瓣黑莲发出咔嚓一声，晃晃悠悠从九幽缝隙之中飞起，落入冯缘手中漩涡，冯缘只感觉怀中黑色铁丸一颤。
“太戊玄阴分身大法，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