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迎生下孩子后,入夜白怒火难消。她身体还没好,就将已经是二夫人的迟迎放为奴籍,丢在后院。已经享受了一段荣华富贵的迟迎知道自己的下场,怎么也不甘心在此为奴,心急之下大出血,被入怀治好,但是身体也坏了。
入庭舟那时也被入夜白厌弃,将他交给了入怀找来的乳母后,就在偏僻的院子养着,不让他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直到三年后,他与迟非花感情好了一些,生下双胞胎入星落和入月横。他大喜之下,为两个孩子办理满月酒,前院爆竹声声,与后院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入庭舟听到声音好奇跑了出来,那是他第一次被其他人所看见。
他被带到了入夜白的跟前,那时他温柔的抱着入星落,身边还跟着贵气的入卿舟,他就像个乞儿一样跪在他的脚边等他的裁决。
那日是喜宴,不宜见血,他被带回了后院,但是院里的嬷嬷被换了,换成了一个比之前更加凶神恶煞的老太婆。他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活在那被世人所传颂的围墙里。
满月之宴没过多久,入月横因为心脏之故夭折了,迟非花消沉了许久,想到了一样患有心疾的入庭舟,她命人将他带了出来,然后养在身边,对他呵护有加,视为己出,所有的待遇与自己的儿子入卿舟一样。
入夜白也因迟非花,态度好了一些,但依旧冷言冷语,从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温柔呵护,他们就这样长大,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后院传来消息,说迟迎病重,快要死了。
入夜白听到消息,十五年来第一次踏入后院迟迎的房里,那间房凌乱不堪,飞虫肆意,还有老鼠在啃食人的血肉。
迟迎面目苍白的躺在床上,消瘦不堪,身上都是鞭痕,见到入夜白进来,她努力的蠕动着驱赶,满眼的惊惧。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鬼迷心窍去招惹这个男人,现在居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你又想做什么?”
现在的她已经不害怕死亡了,她害怕的是不知道他又会如何的折磨她,她也想过结束自己的命,但是他让人折断了自己的手脚,让她无法动弹,死也死不了,活又活不下去。
“你若是死了,非花会跟我生气的!”
这么多年了,她还一直在生气,无论他怎么讨好,怎么取悦他,她都只把他当成丈夫,再也不是爱人。他怎么敢再去惹她不高兴。
迟迎狰狞着脸,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想活也活不了多久了,桀桀的笑出来,“你以为你不杀我她就不会恨你吗?入夜白,她其实也会来我这里,你不知道而已!”
她时常过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满眼冷清,满目凉薄。
入夜白闻言,陷入了恐慌,她将她从床上拖下来,狠狠的捏着她的脸,“你说什么?”
迟迎眨眨眼,双手双脚垂在地上,“她嫌你脏,和我一样的脏!哈哈哈,你这一辈子费尽心思都想得到她的心,可你知道吗?你得到过,但现在,你永远也得不到了!”
她那样的人,只会低头一次,与他成亲,与他生子,她为了一个人低头了两次,怎么可能会有第三次。
迟迎在当天就死了,尸体被人拖下去喂了狗,那天,入庭舟的心疾发作,陷入了昏迷,差点救不会来。后来是乳娘抱着入星落从他房门经过,不知为何突然嚎啕大哭,才将他惊醒,从那时起,他们兄妹的感情就好了起来。
尽管迟迎死了,往事却没有随着她一道离开。迟非花依旧记着,入夜白也依旧记着。迟非花突然提出了和离,准备回柏庐迟家。
入夜白苦苦哀求了几日,后来同意了。他现在即使分开,可两个人还有孩子,总会见面的。可是这一离别,就是诀别。
她在回去的路上,失去了踪迹,哪怕是现在,也还是生死未卜。入夜白因此一夜白头,派了许多人去找她,依旧音讯全无。
她的失踪,也让入庭舟在入氏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从前迟非花会护着他,现在也只有入庭舟和入星落会护着他,但没了迟非花的入夜白已经疯魔,对这个儿子恨之入骨,可见他的日子过得会如何。
月满听完他的故事,唏嘘的叹了一声,这段回忆在镜中花里没人跟她提起过,就连这些在镜中花长大的少年们也没有听说过。各个都显得极为吃惊,唯独入臻有些迷茫。
“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二公子,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入氏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会是他一手操纵的。
入晚朝道,“这个世界上,一报还一报的事,从来就不是一个传说!”
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这是上一辈的恩怨,可在上一辈无法得到解脱,就会延续到下一辈,一直无解,就会一直延续下去,他已经见得实在是太多了。
月满却有不解,“一报还一报,可我爹还有我娘又做错了什么?”还有入星落,她又做错了什么?月满抿了抿唇,又道,“若是因为入姓是他们的过错,那那些无辜的人又做错了什么?”
她在月瞒珠看到的血流成河伏尸百万的场景,现在想起来还涩然发抖,那些人又做错了什么呢,才会卷入入氏的纷争,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小傻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辜的!”
入晚朝闻言,冷笑道,“若是无故,当年的入氏何其不无辜,当初的确是有人从中作梗,挑起了时段,但若非那些围攻入氏的人不想从中分一杯羹,又怎会有如今的天地。满满,他们并不无辜!更何况,这个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是相对的,是善果还是恶果,其实没有人知道。”
就像迟非花,明明是善举,最后被恶果相报。
月满茫然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活在这个世间真是让人丧气,她握紧手里的剑,脚下的寒气袭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