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看起来就好像和亡人抢钱似的。
就很犯忌讳。
小腊子见到话语已经起了效果,也就没怎么再往下说了。
他是四阿哥身边的人,被留在顾氏这里——四阿哥的用意已经显而易见。
四阿哥是让自己身边的人保护顾氏。
为什么要“保护”?
自然是觉得有人会“欺负”顾氏。
这个人是谁?
还能有谁?
……
想到这一层,李侧福晋的脸色更难看了。
毕竟有四阿哥的人在这里,再加上之前才刚刚被解了禁足,她也不敢贸然再对顾氏做些什么了。
也只能言语上痛快几句。
反正顾氏是格格,身份低人一头,总是不能还嘴的。
弘昐被人阻止了玩耍,这时候很扫兴的走了过来,靠在李侧福晋的身边,抬头道:“额娘。”
李侧福晋伸手揽住了儿子的肩膀,眼神也没从顾幺幺的脸上移开:“顾氏,知道你如今得意——不过论到装痴卖傻……”
她伸出细白的手指,在顾幺幺面前微微的摇了摇,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你装痴卖傻这一套,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顾幺幺静静地站在原地,也没说话。
见她沉默,李侧福晋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上前了几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极近。
黛兰一颗心扑通乱跳,生怕这李侧福晋动手打人耳光已经打成了习惯,又怕自家格格吃亏,于是不安地就想上前去挡在格格身前。
却被尔曼拉住了。
黛兰回头,就看尔曼轻轻的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可。
李侧福晋目光落在顾幺幺脸上。
顾幺幺正好也抬起眼来望着她。
顾氏有一双楚楚动人的眸子,甚是动人。
但是此时此刻,这双眸子里只有不卑不亢。
小腊子也挺紧张,在边上张着手,干笑着低声道:“侧福晋……”
鼻中闻到顾氏身上的甜蜜花香,是府里宫里脂粉难有的香气,李侧福晋心念微微转了转,忽然就想到了这一次四阿哥下江苏,一路上都是带着顾氏在身边的。
再联想起耿氏回府时候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不难猜到,顾氏一路上应当几乎是被专宠的。
专宠。
越来越被宠。
李侧福晋心里很酸,却强撑着气势,微微昂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道:“放眼看这府里,谁未曾得宠过?谁又未曾失宠?来日方长,一时的起起落落又算得了什么?顾氏,且看看你能走多远吧!”
顾幺幺垂着眸子,遮掩去了表情。
她稳稳地蹲下屈膝,声音平静,姿态也挑不出半点把柄:“妾身谨遵侧福晋教诲。”
李侧福晋感觉简直像是一鞭子抽在了棉花上——顾氏这般软绵绵的,刀枪不进,倒是让她心里一团无名火更厉害了。
“顾氏……”
她正瞪着顾幺幺,忽然袖子被娇韵猛地扯了一下。
一抬头,李侧福晋就瞧见四阿哥往这里过来了——也不知道是过来寻弘昐,还是顾氏。
李侧福晋脸上微微变了脸色。
但是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四阿哥一路走过来,风度颇佳,到了这里,微微一颔首,一眼扫过黛兰和小腊子脸上神色,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顾幺幺屈膝行礼。
瞧了李侧福晋一眼,四阿哥神色里难免带了些不愉快,声音听着也是冷冰冰的,但措辞还算宽和:“侧福晋在这里做什么?”
李侧福晋听着心里就是一松——还好,四爷瞧在弘昐的份上,还算是给她面子的。
要不然这会儿就估计直接唤她“李氏”,而不是一声“侧福晋”了。
她一时语塞:“妾身……”
没等李侧福晋说话,四阿哥又瞧向了顾幺幺,声音温柔了几分:“都好了么?”
这意思自然是指的给边格格烧纸的事
毕竟这一趟捎带了顾氏过来,主要不就是为了让她完成这事么?
顾幺幺闻言,点了点头:“都好了。”
李侧福晋听着两人语气熟稔亲昵,虽然只是简单的一问一答,但是郎情妾意,竟然流淌着一股说不清的默契。
她微微咬紧了嘴唇,袖子里的手指也不自觉地被攥紧了。
四阿哥望向她,眉尖微微抽了抽,还是继续了刚才那个问题:“侧福晋,你过来这里做什么?”
李侧福晋结巴了一下——她从前在四阿哥面前,也是十分温柔婉转的,但如今心里怀着恨意,竟然一时间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四阿哥转而将视线投向了顾幺幺。
顾幺幺也看了一眼李侧福晋,这才声音不高不低地对着四阿哥道:“四爷,管事们刚才送了茶过来,侧福晋正好经过,大概是暑天口渴了,也瞧瞧这庄子的茶滋味如何,才说了几句闲话——爷就过来了。”
除了把弘昐的淘气给略过未提,她其他几句话倒也没错——李侧福晋方才确实是坐下来了,还闻了闻茶香。
只不过嫌弃的不行。
四阿哥站在原地,往不远处桌案上的茶盏扫了一眼,又见到周管事等人还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李氏那几句所谓的“闲话”也教顾氏不太好受吧?
他往李侧福晋那儿深深看了一眼,李侧福晋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里一个激灵,立即就把头给低下了,正好对上弘昐的视线。
四阿哥刚要说话,忽然便觉得手臂一紧,是弘昐上前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四阿哥低头看孩子,就看弘昐仰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对着他,一脸天真:“阿玛,今日既然出来庄子上了,儿子的大字便不必练了罢?”
四阿哥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神色严肃:“谁告诉你的?”
弘昐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的松开了手,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既然这样,阿玛——这庄子不大,也没什么可玩的,咱们不如还是早些回去吧。”
四阿哥被儿子这么一打岔,摇了摇头,抬眸看顾幺幺正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今天穿的格外素淡——可是素淡有素淡的好,站在风里,虽然是旗装,但袖摆做的宽大,衣料又轻薄,衣袖被微微吹动,宛然便有飘飘欲仙的风姿。
李侧福晋看见了四阿哥望着顾氏的神情,心不由地更向下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