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格格穿的倒是和顾幺幺差不多——都是从头到脚,都是素素淡淡的。
毕竟如今府里情况特殊——几个人都戴了面纱,彼此也就不好怎么攀谈了。
大家一起往宋格格院子过去。
门口,还见到了李侧福晋身边的大婢女娇韵——估计是替主子过来的。
毕竟,府里的小主子没了——李侧福晋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显得太薄情了些。
等到几个人都进了屋子里,就看已经有办白事的奴才过来了,把屋子里正收拾着。
宋格格趴在四阿哥腿上,哭得死去活来,哭声隔了老远都能听见。
屋子就这么大,几个格格过来,屋子里一站,顿时就显得地方逼仄了。
顾幺幺和几个格格行礼之后,四阿哥挥了挥手让她们起来,正好嬷嬷们过去扶起宋格格。
宋格格压根就已经哭的没有力气走路,经过顾幺幺身边的时候,身子一踉跄,差点撞在她身上。
顾幺幺赶紧伸手把宋格格给扶住了,又看四阿哥眼睛红红的。
她低声劝道:“四爷节哀,宋格格节哀。”
别人说话,四阿哥只是置若罔闻,但是听到顾幺幺说话,他很难过的抬了一下头,向她望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宋格格早就已经哭得神智糊涂,这时候也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顺手就抱住顾幺幺,满口“我的女儿啊……心肝啊……”这般大哭起来。
她抱得太紧,顾幺幺挣脱不开,也只能半扶半拖着宋格格到了一边坐下来,给她背后垫上了垫子,轻声安慰。
旁边又有几个嬷嬷也过来劝说——意思就是宋格格毕竟还年轻,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病,更何况主子爷也是怜悯体恤她的。
往后再要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宫里面,夭折了孩子的娘娘们多了去了——难道人人都不活了么?
宋格格浑身软的就像没骨头一样,呆呆地趴在顾幺幺的腿上,任凭别人说什么,她的眼神只是空洞的望着远处,仿佛什么都听进去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
顾幺幺见状,低声就对嬷嬷们道:“还是让她静一静吧。”
她毕竟得宠,既然开口说话了,嬷嬷们不好不给这个面子,于是果然闭了嘴,走到了一边。
顾幺幺在这儿安慰宋格格,福晋见状,趁机就走到四阿哥那边,伸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头,安慰地伸手用帕子给他擦了擦眼角。
四阿哥闭着眼,微微向后仰了仰头,伸手拍了拍福晋的手背,刚想说话,忽然眼光扫过旁边郭格格脸上。
看见她一脸脂浓粉艳的模样,四阿哥愣了一下,顿时就厌恶地皱了眉。
刚才几个格格进来的时候,郭格格因为低头请安,四阿哥倒也没注意到她脸上是什么样子。
反正身上穿的都是素淡。
这时候看清了,他不由着就生了一股无名火——大格格没了,郭氏倒是打扮成这副花枝招展的模样,还眼波含情地总往他这儿瞧着。
怎么,他胤禛没了女儿——这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么?
郭格格在旁边,正被四阿哥这目光盯得不安,就听四阿哥冷冷喝道:“滚回去!”
他刚才满面悲戚,这时候骤然发作,声音又冷戾,一屋子人都被吓得震了一下。
郭氏更是害怕,接连被福晋唤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吓得一下子就在地上跪着了:“四爷!”
她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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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被四阿哥这么一提醒,才看见了郭氏脸上的艳妆,顿时肚子里都快笑岔气了——见过蠢的,但没见过这么蠢的。
其实郭氏不至于如此愚钝,也不至于连在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都分不清。
只不过是被争宠蒙蔽了心。
毕竟她如今能见到四阿哥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人没有多少选择的时候,很容易就会铤而走险。
急功近利——出错也是难免的。
郭格格是李侧福晋那边的人,福晋乐得见她吃瘪,这时候又见李侧福晋没来,转头便清清朗朗地对着娇韵说了一句:“你们侧福晋也够辛苦的——回去让她好好照顾着大阿哥罢!”
这句话根本就是说给四阿哥听的。
意思就是提醒他:大格格虽然没了,李侧福晋那边也是漠不关心的呢。
压根儿人也没过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宋格格嘶哑的哭泣声。
果然,四阿哥闻言,目光在屋子中转了一圈,没有见到李氏。
他面目表情,手中微微摩挲着扳指上冰凉的宝石,见郭格格还在抽噎,便极度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出去,滚!”
郭格格听他语气已经转为阴恻,再不敢多磨蹭,起身就退出去了。
她刚刚退到门口,前院的一个小太监就满脸惶急地奔了进来,险些撞在了郭格格背上。
这小太监是属于整天在外面采买的那一班,平日里是不怎么往主子们后院里过来的。
他扑通一下跪下来,对着四阿哥磕了个头,又对着福晋嗑了个头,嘴唇颤了颤,就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京城里,四处都染疫了!
刚刚宫里才让人过来通知的,因为主子们都在后面,还未曾来得及去面见,所以消息先递过来了。
宗室里也有发了痘疾的:几个皇子府里的格格、侧福晋,甚至还有五福晋身边的奶嬷嬷。
痘疾向来喜欢发于炎热的夏天里,这时候正值冬天,也是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
福晋听着听着,一张脸渐渐地就白了。
本来以为大格格染上了痘疾,如今又丢了性命——这已经算是个很坏的突发情况了。
谁知道更糟糕的情况还在后面!
乌拉那拉氏毕竟年轻,还没有见过真正痘疾大爆发的惨状——只是听年长的嬷嬷们说过,说是痘疾泛滥,京城中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到了“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的地步。
都知道一场疫病——从开始到结束若是能控制在三四个月的时间内,就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只怕少则半年,多则数载。
她腹中的孩子是去年中秋左右怀上的,到了今年夏天便要生产——若那时候这一场大疫还没有过去的话,只怕连太医、接生嬷嬷能不能放进府来,都会成为困难。
真是到了那一步,她又该怎么办呢?
福晋在这儿愁眉紧锁,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其他女子也都没好过。
只有顾幺幺还算镇静——毕竟她是穿越过来的,已经经经历过一场“生死”了。
心态上,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