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听得呆若木鸡,花晨这是怎么了,中邪还是鬼附身,满口谎言不说,还将一件莫须有的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着实精彩,若非他就是当事人,必然也会相信。
洪良最先回过神来,瞪着花晨厉声道:“你受了何人指使,在这里胡言乱语,混乱视听。”
他是个明白人,虽然还没摸清江老夫人叫他们过来的用意,但其中的危机却是嗅到了;别看这件事表面掰扯的是花晨与流云的关系,实则牵扯的是他妹妹秀容。
江老夫人不喜欢秀容,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平日里没事都能挑出几根骨头来,何况是这么一件事,定会觉得秀容刻意收买江行远身边的小厮,从而欲行什么不轨的事情。
秀容在府中本就已经举步维艰,若再坐实了这件事,还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为难呢,所以他一定要揭穿花晨的谎言。
话说回来,这件事也真是见了鬼了,花晨在铺子里的这些日子,既勤快又乖巧,说话也实诚,怎么看都不像满口谎言的人,如今却……洪良暗自摇头,他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为好。
那厢,花晨垂眸,神情楚楚地道:“洪掌柜这段时间的照顾,花晨感激不尽,但……谎言终归是谎言,不能撒一辈子。”说着,她又急急道:“您放心,一切都是花晨的错,绝不会连累您与二夫人的。”
洪良气得面色铁青,还说不会连累,她的所说所言,根本就是使了劲地将他们往坑里推;他活了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这回可真是打猎的让鹰给啄了眼睛,实在气煞他了。
那厢,江老夫人已是道:“既然是两情相悦,你也离开了繁花楼,为何要与流云假称兄妹?”
花晨叹息道:“江家规矩森严,流云哥怕被怪罪甚至赶出江家,便提议与我兄妹相称,正好他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倒也不会引人怀疑;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位小哥发现了,还一状告到老夫人您这里,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不是不是!”流云大声喊着,冲到花晨面前,用力摇晃着她道:“你是不是疯了,根本没有什么两情相悦,也没有什么赏花赏月,你侬我侬,你就是我妹妹,是我妹妹!”
“流云哥,你弄疼我了!”花晨秀眉紧蹙,面带痛楚,待得汪晋成将流云拉开后,方才悲泣道:“我知道自己身份不光彩,但我对你确实是一心一意,此生此世也只会嫁予你一人;老夫人慈悲,会明白我们的!”
“明白什么啊!”流云简直要疯了,这个世界怎么如此荒诞,明明是妹妹却突然变成了相情相许的爱人,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岳阳城最厉害的说书先生也说不出这样荒诞离奇的故事。
面对他的咆哮,花晨忽地落下泪来,泣声道:“难道……你对我出身青楼之事,始终有介意,所以才坚持不肯承认?”
流云捧着涨痛的脑袋,一字一字纠正道:“你是我妹妹,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们是兄妹!”
“兄弟……”花晨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泪落得越发凶猛,怆然道:“你果然是介意,罢了,我不勉强你。”
江老夫人对这场各执一词的闹剧,有些看厌了,遂道:“兰香,带花晨姑娘去花厅中休息。”
“先别走,把事情说清楚。”流云闻言,急忙想要上前阻止,被江老夫人唤住,“不急,我先问你几句话。”
江老夫人亲自开了口,流云就算再不甘心,也只得作罢,待他们离去后,他又急切地道:“我不知道妹妹这是怎么了,但我与你真是兄妹,绝对没有欺骗老夫人!”
江老夫人淡然轻笑,眸光却是冰冷若阴川,“这是你们二人的事,真也好假也好,都与我没什么关系,如今我要问你另一件事,你必须老实回答,但凡有一个偏差,我都绝不会轻饶了你!”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看似平和轻缓,实则布满锋机与凌厉,令所有人都心头狂颤,不敢与之对视。
“我问你,行远膳食中的忘川,可是你偷偷放进去的?”
“什么忘川?”流云的反应与适才的汪晋成一模一样,皆是茫然不解,待知道忘川是何物之物,他连连否认,更道:“小人自少跟在长公子身边,万万不敢做谋害长公子的事情,还望老夫人明查。”
江老夫人淡然一笑,目光在汪晋成与流云二人身上徘徊,“一个个都说没做过,都叫我这个老婆子明察,我该听谁得好?”
汪晋成沉默片刻,率先道:“晚辈自知单凭一面之词,无法说服老夫人,但晚辈相信,老夫人是个睿智之人,定能找出谋害长公子的真凶,还晚辈一个清白。”
江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好一张能言善道的嘴啊,三言两语之间就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若我判定你为凶手,那就是人老糊涂,冤枉好人了。”
汪晋成低头未语,他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并牢牢掌握着这个度。
见他们不理会自己,流云心急地想说话,却被洪良阻止,后者轻声道:“这件事很不对劲,你且说话,让他们去查。”
洪良的话虽轻,却未曾逃过江老夫人的耳朵,在扫了他们一眼,对赵嬷嬷道:“让陆管事去搜他俩的房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给我搜仔细了,但凡漏了一处,都唯他是问。”
陆管事能够成为望星楼的管事,自然是一个精明能干之人,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汪、江二人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别说箱子柜子了,连房梁都架着梯子爬上去瞅过了,只差没有掘地三尺。
这样近乎严苛的仔细,果然让他找到了东西,是一个小巧的珐琅罐子,大约半个手掌大,倒有些像女儿家用来装胭脂的,但里面盛着的是一些白色粉末,陆管事倒了一些在掌心放到鼻下细闻,却是什么味道也没有,如同空气一般。
一旁小厮好奇地凑过来道:“陆管事,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藏在房梁上,也太蹊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