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不疑有它,答应一声离去,在他走后,洪氏也随刘嬷嬷一路来到望星楼,他们二人同行的这一幕,恰巧被来找洪氏的江行过瞧见,顿时心里有些嘀咕:刘嬷嬷怎么会与娘在一起,而且,这路仿佛是去望星楼的,难不成……那老太太又鸡蛋里挑骨头,想为难他娘?想到这里,江行过哪里还待得住,当即悄悄跟在后面。
洪氏并不知道身后多了一条尾巴,踏入正屋后,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以往每次来,除了江老夫人,便只有刘赵二位嬷嬷,顶多再加一个陆管事,这会儿却是乌压压地站了一堆,最匪夷所思地是连自己兄长洪良也在,且眼中充满了愤怒。
洪氏来之前已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踏入这里后,她有一种感觉,自己恐怕是将事情想清了;可是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最近有什么事情得罪了老夫人,又或者有哪里做的不够妥贴。
洪氏忐忑地走到正屋中央,朝冷眼看着她的江老夫人行了一礼,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柔顺恭敬,“见过老夫人。”
江老夫人放下支着额头的手,冷声道:“洪秀容,你可知罪?”
洪氏没想到江老夫人一张口便是问罪的话,一时惊得花容失色,连忙提裙跪下,“妾不知何罪之有,还请老夫人明示。”
洪良在一旁不住皱眉,虽然洪氏每每回去都是报喜不报忧,但他心里一直都清楚,自家妹妹在江家日子不好过,但直至今日才是头一回亲眼看到,这日子何止不好过,简直是举步维艰。
“认得他吗?”顺着江老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洪氏瞧见了失魂落魄的流云,她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词倒是对得很工整,三个人一模一样;可惜啊,假的终归是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实。”江老夫人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妾身不知何……话音未落,便被江老夫人冷澈入骨的话打断,“赵嬷嬷,掌她的嘴!”
“你敢!”洪良大怒,挡在洪氏身前怒目而视。
江老夫人漠然道:“我教训我江家的媳妇,有你何事?”
洪良嗤笑道:”你这会儿说秀容是江家的媳妇了,之前呢,连一声’母亲’都不许她叫,你有什么资格掌她的嘴。”
看到洪良如此维护自己,洪氏既感动又担心,为免洪良被牵连,她赶紧拉一拉他背在身后的袖子劝道:“大哥,你快别说了。”
“不行,我今日非得与她说个明白!”洪良也是个倔脾气,瞪着江老夫人道:“我们兄妹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绝不会撒谎,既然说了没谋害长公子,就一定没谋害,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头上扣!”
“什么?”任洪氏怎么想,都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长公子中了一种名为忘川之毒,这会儿在流云屋中搜到毒药,又知道你帮他赎回了他妹妹,便怀疑是你指使他下在长公子饭菜里的,打算治你的罪。”洪良一口气把事情笼统地说了一句,随后愤怒地道:“那花晨也不知怎么一回事,突然反口说不是流云的妹妹,实在莫名其妙。”
在洪良说话的时候,洪氏脑子一直飞快地转着,尽管信息不多,但已经足够她分析眼下的形势了。
踏入江府那么多年,她面临的刁难甚至危机并不少,但一直都有信心度过,唯独这一次……
那厢,江老夫人已是厌烦了洪良的声音,对陆管事道:“把他拉开,再堵上他的嘴,我看他还如何聒噪。”
陆管事领着两个小厮上前,洪良自是不会束手就擒,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绑了个结实,嘴里也被强行塞入了布条,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洪氏怕她继续为难洪良,连忙道:“老夫人息怒,大哥之所以冒犯,皆因怜惜我之故,并非有意,还望老夫见谅。”
“他的事情晚些再说。”江老夫人面色冰冰冷地道:“我问你,下在行远饮食中的忘川之毒,可是出自你之手?”
“不是。”
“那你为何费心费力地收买流云?”
洪氏抬头道:“妾身没有收买任何人,至于流云,是,妾身确实助他赎了花晨姑娘的身,但那纯粹是因为见他们兄妹分离心有不忍,这才出手襄助,并非他念。”
“好一个并无他念。”江老夫人呵呵笑着,眼中却是殊无笑意,冷冷吐出两个冰珠子一般的话来,“掌嘴!”
洪良看到赵嬷嬷往跪在地上的洪氏走去,赶紧大声喊着,想让她避开,无奈嘴巴被堵,说不出话来,只能唔唔作响。
洪氏没有躲闪,而是磕头道:“老夫人要教训妾身,妾身不敢躲避,但无论老夫人掌嘴多少,妾身都是那句话——妾身从未害过长公子!”
赵嬷嬷见她说得真诚,不由得有些犹豫,无奈江老夫人在身后催促,她只得抬起手臂,用力掴下。
“啪!”洪氏白嫩的脸庞顿时浮起五条红指印,赵嬷嬷正要掴第二掌,一道人影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一把将赵嬷嬷推开,护在洪氏面前,“不许欺负我娘!”
来者正是江行过,他一路跟着洪氏来到望星楼,却被挡在外头,正纠缠之时,江怀德来了,他便赶紧奔了进来,哪知一进来就看到洪氏挨打。
江行过看也不看面色发青的江老夫人,回身紧张地道:“娘你怎么了,疼得厉害吗?”
“我没事,你来做什么?快回去。”相比脸上的疼痛,洪氏更担心江行过,这个儿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见不得她受委屈,以前为了这个,没少闹腾。
“脸都肿了还说没事。”江行过又生气又心疼地道:“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你还这样忍忍忍,你要忍到什么时候。”
洪氏别过脸,不自在地道:“没有,就是……有一些事情误会了,说清楚就好。”说着,她又急忙道:“倒是你,怎么能这样没规没矩地跑进来,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快跟你祖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