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厅堂之中,花娘还在喝斥着,各种难听的话都往江行过身上泼,直至她骂累了,方才道:“把他押去府衙,就说他一再纠缠花晨,未能得逞便在我繁花楼中伤人砸打,还意图害我们性命,请知府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另外,把这个劳什子的铁球也给带去,那可是物证。”
“好咧。”偷袭江行过的那个龟奴答应一声,一把提起绳索,还没来得及捡掉在地上的铁球,却被两道身影吸引了目光,一男一女,男的丰神俊朗,女的秀丽无双,端得是一对璧人。
龟奴尚未回过神来,那厢花娘已是认出人来,眉头一皱,嘀咕道:“他怎么也来了,还挑这个时候。”
疑惑归疑惑,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脚步一动,已是扑上前去,哭诉道:“长公子您来得正好,大公子这一回实在是太过份了,您看看我这胳膊,看看这东西砸的,您说我一个弱质女流开这么一个小楼也不容易,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可让我怎么活哦;您素来公允,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挤出几滴泪,这泪水配着晃荡的胳膊,倒也确实有些可怜。
来者正是江行远与辛夷,他们得知江行过来了繁花楼,又发现马车中的细雨梨花针不见了,怕他冲动之下酿成大祸,赶紧就过来了,如今看来,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在江行远打量情况之时,跟在他后面的牛二已是上前拿起了掉在地上的铁球,检查了一下后,小声道:“长公子,细雨梨花针找到了,还没用过。”
“好。”就算他不说,江行远也瞧出来了,他看了一眼半真半假哭泣的花娘,道:“二叔,麻烦你替她把右臂接上。”
牛二应了一声,大步来到花娘身边,没等后者说话,也没等后者喊痛,手一翻一抬,已是替她接上了脱臼的胳膊,闷声道:“你动动看,应该没事了。”
花娘将信将疑地动着手臂,果然是又能够动了,顿时欢喜不已,刚才可真是把她吓到了,要是这手好不了,一直这个样子,她还怎么在这一行混啊。
“多谢长公子,还是您讲道理,不似有些人蛮不讲理,又吵又闹又砸,还威胁着要把我们全给杀了,简直就像强盗一样。”花娘这话里话外指的自然是江行过。
江行远静静听着,待她说完后,微笑道:“家兄鲁莽,让花妈妈受惊了,不过家兄的禀性我是知道的,绝不会做出杀人害命之事,那话想必是个误会。”
花娘迭声道:“可不是误会了,您刚才捡去的铁球,就是他的凶器,说是什么细雨梨花针,能要人性命。”
“是吗?”江行过取过牛二手里的铁球,下一刻,双手飞快地动了起来,动作之快,几乎有残影出来,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待他停下双手的时候,那个缝合严密的铁球已是被拆了开来,球心之中密布细孔,犹如蜂巢一般,但并没有花娘他们意料中的针,一根也没有。
众人之中,最震惊的莫过于江行远,他偷出来的时候,曾检查过,里面明明装满了梨花针,怎么到了江行远手里,就一根都没有?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要说藏起来也不可能,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盯着呢,难道还能在他们眼底子底下藏起数百根针?
江行过越想越疑惑,若非花娘等人就在旁边瞧着,他早就问了起来。
站在江行远身边的辛夷眼底掠过一丝隐晦的忧色,上前道:“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一个玩耍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细雨梨花针,也伤不了人,大公子是与诸位开玩笑呢。”
“不可能!”花娘醒过神来,摇头道:“他适才的样子绝对不是开玩笑。”
面对她的置疑,辛夷也不生气,微笑道:“事实就在眼前,难道还能骗人吗?”说着,她又道:“大公子平日里就喜欢开玩笑,别说是您了,我们也让他骗了好几回。”
花娘犹不服气,但事实就在眼皮子底下,她不服气也没法子,硬梆梆地道:“既然这样,那就当是一场误会吧。”
“多谢花妈妈宽容。”辛夷欠一欠身,月白色的裙裾及地,若一朵将开未开的兰花,“既然误会已经解开,还请花妈妈放了大公子。”
花娘眼珠子一转,拒绝道:“那可不行,他来了之后又砸又打,丝毫不将我放在眼中,若是就这么算了,怕是往后谁都可以来这繁花楼撒野了。”
“家兄鲁莽,我代他给您赔个不是,我虽与您没什么往来,但也听别人说起过您,是个极为宽容的人,想必不至于为这点事情为难我们。”江行远这话看似客气谦逊,却将花娘堵得死死的,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至于这砸坏的东西……”江行远看了一眼地上仅有的几个碎酒杯,想是江行远拍桌子的时候不小心震落在地上,被花娘趁机拿来大做文章,“我代他赔偿。”
随着他这话,辛夷取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银票递到花娘面前,“这是一张两百两的银票,请花妈妈收下。”
花娘看也没看,冷笑道:“长公子这是打算用银子堵上奴家的嘴巴?”
江行远微微一笑,“花妈妈误会了,这银子就是赔偿损坏的东西,并无他意;再说了,我也不觉得今日之事有什么需要来堵您的嘴。”
花娘冷冷盯着他,这个江家长公子果然不简单,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连她挑不出刺来,不过要是以为这样就能带走江行过,未免天真了些。
这般想着,花娘抬眸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将大公子送去府衙了,长公子不会怪奴家吧?”
“此事确实是大哥不对,给花妈妈添了麻烦,您按规矩办事,行远怎么会怪您呢。”江行远客气地说着,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没有担心或者为难。
当事人江行过在一旁暗自翻白眼,既然不打算救他,那来做什么,特意来看他笑话吗,未免也太无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