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过惊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辛夷一边替江行远取针,一边道:“若是被花娘看到里面的针,你意欲伤人害人的罪名就算坐实了,长公子纵然舌绽莲花也没用了,所以长公子在解开铁球的时候,悄悄将针藏到了袖子之中;不然大公子你怎么能站在这里。”
得知江行远为自己受了伤,江行过心中升起几分内疚,无论江家怎样对不起自己,都与江行远无关,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帮自己,以前是,现在也是。
”对不起。”面对江行远的道歉,江行远笑道:“小事而已,大哥无需放在心上。”他想要去拉江行过胳膊,却被后者避开,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丝,漠然道:“你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江行远眉头一皱,一语道破他的心思,“她不会让你见花晨的。”
“我自会想办法。”顿一顿,江行过别过头,一脸不自在地道:“今日之事谢谢你,往后若有机会,我自当还你。”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去,却被人拉住了袖子,转头一看,正是辛夷,不等后者言语,他先一步道:“你不必劝我,我是不会放弃的。”
“好。”面对江行过的话,辛夷竟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一丝犹豫也没有,这个结果令江行过有些发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未等他想明白,辛夷又道:“我有一事想问,还请大公子如实回答。”
”你问。”
“你打算怎么去找花晨,像刚才那样跟没头苍蝇一般闯进去,然后被花娘绑起来掌掴吗?然后长公子再进去救你一遍?”
辛夷毫不留情的言语令江行过羞愧不已,面孔又红又烫像火烧一样,窘迫地道:“当然不是,既然明着不行,就来暗的,总有办法。”
“怎么个暗法?蒙混进去?还是跟个贼一样从外头爬上去?又或者冒写一封赵大人的手贴?”辛夷一连串的问题令江行过不知怎么回答,恼羞成怒地道:“这是我的事情,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不是我想问,而是你根本没办法。”辛夷令江行过僵在了原地,面色难看不已,倒不是觉得挂不住脸,而是被她一针戳中最痛的地方,此刻的他除了一股子蛮劲与决心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辛夷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救二夫人,可想救她的并不止你一个,江老爷,长公子,还有我,都在想办法。”
“刚才我与长公子若是没及时赶到,你这会儿已经在府衙公堂上了,以花娘的为人,是绝对会夸大事实,逼着赵大人将你收押入牢,到时候二夫人怎么办?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以你的安危去胁迫二夫人,逼她承认谋害长公子,又该怎么办?”
江行过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因为辛夷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戳中要害,他根本无法反驳;良久,他涩声道:“那怎么办?”
见他被自己说动,辛夷微微一笑,“我刚才就说过,长公子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既然你这边一时没有头绪,何不耐下心来听听。”
待听江行远说了他的计划后,江行过久久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江行远耐着性子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了他复杂难言的声音,“你当真相信不是我娘下的毒?”
江行远就他问得一怔,旋即笑了起来,若朝阳升起,灿烂无比,待笑过后,他道:“我虽非二娘所生,但她是什么性子,待我如何,我很清楚;这样说吧,若有一杯毒酒摆在我与二娘面前,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那么二娘一定会主动喝那杯毒酒。”
江行过没想到他竟会看得如此通透明白,胸口顿时涌起一种无言地感动,甚至冲上眼底,双眼立刻被水光模糊,他赶紧转过头迅速抹了一下脸,哑声道:“你倒是会说好听的,难怪从小到大,我娘那么护着你,但凡跟你起争执,挨打挨骂的那个人永远是我,我都快不知道谁才是她亲儿子了。”
江行远忍着笑,一脸无奈地道:“这可怪不得二娘,你每过来,不是故意划破我衣裳,就是把我的糕点打翻在地,试问谁见了不打?”
“你倒是记得牢。”江行过脸庞微红地嘟囔着,正要答应,忽地想起一事来,“你这样帮着我娘,就不怕老太……老太太不高兴吗?”他本来想说“老太婆”,见到辛夷摇头示意,硬生生改成了“老太太”三个字,虽然还有些不太恭敬,但至少不是贬义词了,也算是看在江行远的面上,留了最后一点面子。
江行远双手微微一紧,旋即松开,淡然道:“祖母会明白了。”以他的心思怎会猜不出江行过后面那个字,尽管有些不高兴,但他也清楚,这一次确实是祖母过份了。
江行过默默点头,“那就照你的计划做吧,若能救出我娘,往后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见彼此统一了意见,辛夷取出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递给牛二,“牛二叔,你都记牢了吗?”
牛二接过面具,嘿嘿一笑,“姑娘你就放心吧。”说着,他朝江行远拱一拱手,纵身离去。
在牛二走后,江行远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光线无法照到的黑暗角落,眉头微微蹙起,辛夷瞧见他这个举动,轻声道:“怎么了?”
“没事。”江行远摇头,收回了目光,至于是真没事还是假没事,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过了约摸一柱香功夫方才回来,低声道:“办妥了,那姑娘果然有问题,一听到辛姑娘教属下说的话,吓得脸都青了,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那张面具与刚才一样拿在手中,仿佛从未戴上,但众人心中都明白,他不止戴了,还戴得很好,完成了计划中的第一步。
“走吧。”随着江行远这句话,众人离开了小巷,巷子再度变得静悄悄,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而在他们走后,一双隐蔽在暗处的眸子也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