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证据,我自然会有办法,你不必担心。”江老夫人淡然说了一句,转过话题道:“接下来说一说,我要你去做的事情。”
一听这话,江行过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一眨不眨地瞅着江老夫人,虽然后者应承了一堆,他们也三击掌为誓,但一刻不知道具体是何事,这心里头总有些忐忑。
“行远身上的伤和毒都好得差不多了,这两日就会动身前往京城,处理贡茶一案;我想你随他同行,接近柳青鸾并收集她的罪证,兔四会从旁协助你,另外,在这件事情查明之前,不得告诉行远。”
江行过等了一会儿,不见她继续往下说,方才明白她要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说完了,面色顿时古怪起来,“这就是你要我做的事情?”
“不错。”江老夫人睨着他道:“怎么,嫌太简单了?”
江行过犹豫片刻,如实道:“确实比我想得简单了些,这种事情兔四他们就可以办了,何必特意找我。”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脸警惕地望着江老夫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倒是一只小狐狸。”江老夫人被识破了心思,并不生气,落在江行过身上的目光,反而有几分欣赏。
“果然被我猜对了。”江行过不高兴地哼了几声,绷着脸道:“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休想我做你手里的棋子。”
“你这小子,总喜欢把人想得这般不堪。”江老夫人轻斥了一句,道:“不是不说清楚,而是还没说到那个份上。”顿一顿,她又道:“你认为柳青鸾是一个怎样的人?”
江行过被她问得一愣,略一思索,张嘴吐出几个自认颇为中肯的词来,“此女任性功利、心肠狠毒又贪慕荣华,擅使小聪明,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江老夫人仔细听在耳中,随后道:“就这些?”
“还有什么?”
“区区一个官宦小姐,怎么使得动傀儡师?且还对她死心塌地,又从哪里得到忘川这种极为罕见的毒药?”
江行过初听还不在意,待得细细思索之后,面色顿时凝重起来,“老夫人是怀疑,这个柳青鸾并不像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或者说……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江老夫人颔首道:“这是我的猜测,对错则需要你去判断,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柳青鸾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因为你不知道她藏了多少秘密多少手段,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对付你,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你身上下了要命的毒;如何,这会儿还觉得这桩差事简单吗?”
江行过沉眸不语,确实,在这桩看似简单的差事下隐藏着极大的风险,也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谁也不能保证他可以全身而退。
长夜寂冷,屋中一老人,一少年,相对无言。
如此不知过了,他抬起头道:“我该怎么接近她?”
“想好了?”在问这话的时候,江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以为他会退缩,就算被誓言所绑,也至少会小小挣扎一下,毕竟人都是怕死的,哪知他竟然跳过,直接进步下一个阶段。
二十年来,她一直都固执地认为这个出身不好的庶孙不学无术,品性低劣,是一根十足十的朽木,从来都不肯承认他是江家的子孙。无论江怀德如何为他据理力争,又无论江行远绕着圈子替他说好话,她都不曾改变哪怕一丝一毫的想法。
她曾以为,这样的坚定会一直带到棺材里,可是今日,她动摇了,且还不止一次。
“想好了。”江行过朗朗回答,眉目清明如许,不带一丝杂质。
江老夫人盯了他片刻,忽地道:“为什么?”
“啊?”江行过愣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她在问什么,这个老太太平日看着比谁都精明,今儿个怎么看看起来有些傻,一句话能整明白的事情,她非得翻来覆去地问,神神叨叨,难道是被傍晚的事情给吓到了?
江行过在心里一阵腹诽,口中道:“这不是一早就答应老夫人了嘛,难道还能反悔不成?再说了,我可还惦念着老夫人的许诺呢。”说到这里,他神情突然紧张起来,“老夫人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反悔什么?”
“当然是我娘的事情。”听到这个回答,江老夫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刘嬷嬷在一旁笑道:“大公子放心,老夫人一言九鼎,应承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那就好。”江行过松了一口气,他是不稀罕江家的认同,无奈他娘稀罕得紧,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能努力去争取,“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要如何接近柳青鸾?”
江老夫人微微一笑,凝声道:“江行过三个字就是你最好的筹码与办法。”
江行过能凭一己之力,将小本生意做得风声水起,还带火了洪家铺子,自然是一个聪明人,略一思索已是明白了江老夫人的意思,神色微微一黯,颔首道:“我明白了。”
看到他黯然的模样,江老夫人心头微微一颤,脱口道:“你若真的介意这个名字,待事成之后,便让你父亲重新拟个名字,记入族谱之中。”
江行过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为了这个名字,江怀德不知争过多少回,始终没能拗过固执的老夫人;原以为这个名字要就此跟随他一辈子,怎么也没想到江老夫人会突然主动松口。
“咳咳。”江老夫人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借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冷声道:“怎么着,还不愿意了?”
“当然不是。”江行过连忙摇头,神色复杂地道:“只是没想到老夫人会同意。”
“你之前也算救了我一命,这个,就当是还你了。”江老夫人努力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但终归是与以前不一样了,“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是。”江行过应了一声,却迟迟不见他挪动脚步,刘嬷嬷好奇地道:“大公子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