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这番说辞,会长既不同意也不否决,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金一,他的目光并不凌厉,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却令金一心底一阵发毛,甚至有一种转身而逃的冲动,不过他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所以硬生生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就在金一犹豫着要怎么打破这个要命的沉默时,会长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先生绕这么大一个圈,是想我解除你体内的铁线蛊虫,然后放你走是吗?”
既然被识破,金一也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硬着头皮道:“是,但我也没有欺骗会长,这样做对你对我都好。”
会长哂然一笑,低头打量着精心修剪过的半透明指甲,头也不抬地道:“投诚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背叛,这一点先生似乎忘了。”
“什么……”金一下意识地想要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话说到一半,突然明白了什么,脱口道:“你想要我当奸细?”
会长似乎对金一的反应很满意,拍一拍手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不必事事解释一遍。”
“不可能!”金一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的要求,直接叛出还好一些,做奸细却是日日活在心惊胆战之中,而且万一被楼主发现,以他的性子,一定会用尽办法折磨自己,待到那时,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呵呵。”会长哂然一笑,道:“不必急着拒绝,且听我把话说完。”
金一已是没有了耐心继续听下去,拒绝道:“不用了,你无非想说我中了铁线蛊虫,若不按你的话去做,便会受尽折磨;但我若是应了你,将来被楼主发现,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如此说来,你是打算宁死不屈了?”
金一嗤笑道:“我当然不愿死,可现在还有容我选择的余地吗?”
会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如此说来,倒是我强人所难了,不过……”他话锋倏地一转,“我若告诉你,与我结盟,虽有几分危险,却可助你成为人上人,你可愿意?”
金一被他这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道:“人上人?什么意思?”
会长展开折扇轻轻摇着,低沉的声音在若有似无的轻风中徐徐响起,“先生如今虽然已经位居金雁楼第一,可依旧要仰人鼻息,看人脸色;往难听一点说,先生只是一个工具,随时可以替代的工具;譬如这一回,上头要你来杀辛夷,你就只能听命行事,不敢有半分违抗,对吗?”
金一面色阴沉如水,这番话戳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痛楚,这些年来,他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可自从成为金一之后,这条路就仿佛堵住了,多年来一直难以有所寸进,好不容易入了北冥的法眼,修了无相法身,满心以为大成之后,可以接替北冥成为护法之一,岂料一趟岳阳之行彻底打断了他的计划,若是后面杀了辛夷尚可将功补过,若是没有……回去之后会怎样,他实在没有信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金一越想越是烦乱,又不能当着会长的面表露出来,语气重硬地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会长也不在意,只是温和地道破了金一的心思,“先生刚才是在为自己的前路担忧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会长;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会长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呢。”金一不客气地说着,既然决定了不与对方合作,也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周允寒声道:“姓金的,你不要太过份了,真以为我们奈何你不得吗?”
“无妨。”会长倒是沉得住气,情绪并未因金一不敬的言语而波动,淡然道:“你会有这样的担心,是因为你屈居人下,若今日你是留雁楼楼主,谁敢给你脸色看,谁又敢罚你?”
金一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纵使知道留雁楼主没在这里,也不禁心生慌意,骇声道:“你……你休要胡说。”
“今日这话,除了你我与周允三人之外,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晓,先生尽可放心。”在安抚了一句后,会长又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先生好生想一想。”说罢,他示意周允重新沏一盏茶来,细细品茗而不语。
金一脸上看似没什么表情,实际心中正翻腾着惊涛骇浪,取楼主而代之……这个念头他年少轻狂时也曾出现过,但很快就被现实打击得烟消云散,之后再也未曾想起,直至这会儿……
“这种事情我从未想过,你也不必再提,我是不会受你诱惑的。”金一按下心底的骚动,努力扮出一副冷漠无谓的模样。
“真的吗?”会长半抬起头,那双比女人还要好看几分的眼睛斜斜睨着金一,那种目光仿佛能将金一看透一般,令后者极为难受,想避又不敢,只能硬生生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会长忽地笑了起来,他皮相本就好看,这一笑,更是添了几分颜色,犹若春风忽来,“我道先生是个痛快的,万万没想到竟也如此扭扭捏捏,与女子一般。”
金一还是头一回被人拿来与女子做比较,又是气恼又是尴尬,但又不敢当面发作,只能别过头去,权当没听到。
待得笑过后,会长正色道:“我是真心实意想与先生做这个交易,还请先生三思,以免将来留下遗憾。”
真心实意?
金一听得心中一阵冷笑,正要讽刺几句,耳边又传来会长的声音,“为了证明鄙人的诚意,可以先为先生解除铁线蛊虫,周允。”
金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好不容易才在自己体内种下铁线蛊虫,以达到控制自己的目的,如今竟然肯主动解除?莫不是他听错了吧?
别说金一,就算是周允也是大吃一惊,待听到会长叫自己,连忙道:“会长万万不可,这金一狡猾得紧,一旦解除蛊虫,他必定立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