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莫怕。”红姑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随后冷冷盯着江行过,“我家小姐看在长公子的份上,对你客气相待,你却拿这害人的毒药给我家小姐看,这是何道理,若你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必将今夜之事如实告之老夫人,请她处置。”
红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沙哑,犹如铁片刮过石头,若是只听声音,还以为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江行过对她的威胁丝毫不在意,倒是嘴角的笑意较刚才更深了几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要隐瞒吗?”
柳青鸾紧紧拉着红姑的手,怯怯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何我一句都听不懂?”
“那汪晋成这个名字呢,你也听不懂?”
柳青鸾飞快地与红姑对视了一眼,随即摇头道:“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江行过笑意一冷,“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小姐却还一再隐瞒不言,未免也太没诚意了。”
柳青鸾一脸无辜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也没听过汪晋成这个名字,你要我说什么?”
“好。”随着这个字,江行过站起了身,取回珐琅罐子似笑非笑地道:“既然柳小姐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只有去找顺天府尹,他应该会对这个东西……不对,应该说是对这个东西背后的案子有兴趣;若是他惧于你们柳家的势力,不肯接这个案子,我可以去找楚孤城,他与江家的关系不用我多说,柳小姐也应该清楚,同样清楚的,还有他和齐王的关系,一旦齐王出面,这事可就有趣多了。”
江行过这番话说得并不重,可落在柳青鸾耳中却如同一道道惊雷,劈开了她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令她眼角一阵抽搐,几乎无法再维持那副无辜娇弱的表情。
江行过倒也干脆,说完这番话后就转身离去,他没有刻意放慢脚步,因为他有信心,柳青鸾一定不会让他离开这间屋子,至少现在不会;果不其然,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响起红姑的声音,“大公子且慢。”
果然!
江行过隐下嘴角的笑意,缓缓回过身来,淡然道:“嬷嬷还有什么指教吗?”
红姑上前一步,朝他屈膝福一福,“指教不敢,大公子难得来柳府一趟,不妨多坐一会儿;另外,奴婢也有一些事情,想请大公子解惑。”
江行过盯着她半垂的眉眼,半晌,点头道:“好。”
“多谢大公子。”随着这话,红姑再次屈膝行礼,态度竟是异常的恭敬。
江行过回到椅子旁边重新坐下,端起一旁茶香缭绕的碧螺春垂目轻抿,藏于阴影中的眼底浮动着嘲讽的笑意,呵呵,好好的承认不行吗,非要吓一吓才肯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江行过无疑是自得的,因为他占据了上风,这样对后面的谈判无疑是有利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之前,红姑朝柳青鸾投去了杀意四溢的一瞥,若非柳青鸾摇头,他这会儿十之八九已是成了一具尸体。
红姑道:“大公子适才一直说我家小姐有事情瞒着不说,能否具体说一说是什么事情。”
江行过浓眉轻扬,抬手拂过沾着一缕细尘的长袍,似笑非笑地道:“嬷嬷真想我说?”
“还望大公子赐教。”红姑的态度谦虚而恭谨。
“好。”江行过爽利地答应,随即道:“大约在一个月前,江行远受了伤,老太太在请季近道医治的时候,发现他体内除了伤势以外,还有一种名为‘忘川’的慢性剧毒,可以在不知不觉间要人性命,得亏这一切发现及时,令他捡回一条性命。谁都知道,老太太最是疼惜江行远,得知有人要害她的宝贝孙子,自是怒不可遏,严令追查,最终查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叫花晨的青楼女子,另一个则是江家的下人汪成,事后发现,汪成是个化名,真名叫汪晋成,他是这件案子里的主谋。”
红姑仔细听着他的讲述,随即道:“他与长公子结了什么样的仇怨,要下如此毒手。”
“无怨无仇,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受人指使,而这个人……”江行过身子微微往前倾,盯着秀眉微蹙的柳青鸾一字一字道:“正是柳小姐你!”
“啊!”柳青鸾惊呼一声,掩着樱唇难以置信地道:“大公子这话从何说起,行远是我的未婚夫婿,我怎么可能害他。”
江行过呵呵一笑,眼底精光闪烁,“因为是夫婚夫婿,你才容不下他。”
“大公子这话越说越让我听不明白了,我……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柳青鸾茫然地说着,随即抬手抓住一旁红姑的手臂,急切而紧张地道:“嬷嬷,我没有做过,我真的没有!”
“奴婢知道,小姐莫急。”红姑与刚才一样轻拍着柳青鸾微微发白的纤手以做安慰,待后者情绪稍稍平复后,方才抬起头,神情严肃地望着嘴角含笑的江行过,“大公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我家小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礼,温柔贤惠,岂会做出这等残忍可怕之事,更别说是害自己的夫婿;大公子如此诋毁我家小姐,究竟是何用意?”
江行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若你家小姐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清白无辜,适才我说要将这件事告到顺天府与齐王殿下面前时,嬷嬷你为何要着急地唤住我?难道不是心虚吗?”
红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被问得说不出来,不过她反应极快,不一会儿便想出了说辞,“哪有什么心虚,不过是我听得糊里糊涂,所以想要问个明白罢了。”
江行过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后道:“那现在呢?”
“我真的……”柳青鸾怯怯地插话想要解释,然刚说了几个字,便被江行过抬手打断,只见后者不耐烦地道:“柳小姐,收起你那一套把戏吧,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否则我可就真的要走了。”
柳青鸾眸光微微一沉,她是出身名门,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平日里见了人,就算门楣高过柳家,对她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像江行过这样无礼的还是头一个;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江行过说的那些话,令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