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楚孤城百思不得其解时,眼角余光瞥见江行远始终神情平静,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与诧异,显然是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正要询问,江行远先一步看出了他的意图,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楚孤城见状,只得压下心中的好奇,竖起耳朵听辛夷与韦三爷的对话。
“快说,你究竟是怎么拿到的茶叶,为何我们都没瞧见,究竟使了什么样的妖术?!”韦三爷尴尬而又着急地追问着,露在络腮胡子外的皮肤微微涨红,刚才他还信誓旦旦的自夸自擂,结果却被人当众甩了一巴掌,这脸实在是丢大发了。
尴尬的同时,也充满了好奇,他很清楚自己与身边这些同僚的能力以及眼力,自他们出任务以来,还没有一个贼人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子,就算是易了容的,也能凭身形步法将之识破;现在却输给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满以为眼前这个小女子会趁机奚落自己一番,哪知她竟是屈膝欠身,满怀诚恳地道:“小女子斗胆使诈,还请韦三爷恕罪。”
“你说什么,什么使诈?”韦三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整得一头雾水。
辛夷直起身,抬头说出一句令众人诧异的话来,“其实我并没有拿到箱中的茶叶。”
韦三爷眉头一皱,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阴沉地道:“这茶叶是你随身所带?你果然是在诓骗我们,好大的胆子!”
别看韦三爷外表粗犷,其实目光锐利,心细如发;否则当初也不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刺客,一下子就猜到了辛夷手中茶叶的真正来历;一想到自己刚才被她愚弄得团团转甚至还以为她会妖术,便恼怒得紧。
“三爷息怒。”辛夷歉声道:“我并非有意为之,只是想借此事告诉三爷,市井之中,有许多无赖的障眼法,未必不能在您几位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而且……”她美眸微垂,望向掌心那几片茶叶,“这茶叶一开始并不在我身上。”
韦三爷一愣,旋即拧眉道:“你是说,这茶叶是从别人身上得来的?谁?”
“是我。”江行远上前一步,道:“韦三爷可还记得,您第一次出声喝斥的时候,在下曾将辛夷护在身后。”
韦三爷略一思索,点头道:“记得,那又如何?”
“就是在那个时候,辛夷悄悄于我掌中写下‘茶叶’二字,我便趁着说话的功夫,悄悄将一直收在袖中的茶叶给了辛夷,而那茶叶,正是前段时间王主事去岳阳时交给江家的,想必她便是在那个时候,将茶叶攥于掌中。”
听到这话,王主事露出恍然之色,“难怪辛姑娘拿出来的茶叶像极了箱子里的那些,原来如此。”
“惯会使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韦三爷冷哼一声,随即眸光一转再次落到辛夷身上,语气沉沉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辛夷不惜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证明这件事,必定是有所求,他懒得绕弯子,便直接问了出来。
辛夷等得就是这句话,坦然道:“小女子斗胆,想请官爷同意我等仔细检查这几个箱子。”
王主事带他们进茶库之前特意交待了,进来之后,只能看,不能过多接触,毕竟这第三层存放的都是贡茶,万一出点岔子,他可担待不起。再说了,负责看管的神机卫也不会允许他们随意翻弄茶叶,哪怕是这些已经出了问题的茶叶,所以,谁想要检查,就必须过神机卫这一关。
“果然是为了这个。”韦三爷冷冷一笑,显然是早就猜到了,他沉吟片刻,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去问问能做主的人,等着。”说罢,他也不等梯子,直接纵身跃下,七八丈的高度,在他眼中犹如平地一般,轻飘飘落在地上,连一丁点灰尘也没有激起。
他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重新出现在茶库之中,待回到三层后,他对辛夷等人道:“上头答应了,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无论找没找到你们所谓的问题,都必须离开,否则以擅闯之罪论处!”说着,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支香来,点燃之后执在手中。
“多谢三爷。”辛夷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道了声谢后,便立即与江行远以及楚孤城一道检查起了这几个箱子来,他们将每一处都检查遍了,但很可惜,除了找到更多的水渍,以及箱底部霉变到近乎腐烂的茶叶外,并没有其它收获。
眼见韦三爷手里的香因为燃烧变得越来越短,辛夷额头冒出细细的香汗来,究竟这些水渍从何而来?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到底……是忽略了什么呢?
“你们过来瞧瞧!”楚孤城的声音打断了辛夷的思绪,抬眼望去,只见前者面色凝重地盯着之前箱子所倚靠的那堵墙。
江行远乍一眼瞧去,并无异常,但他知道楚孤城绝不会无的放矢,遂问道:“发现了什么?”
楚孤城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往墙上一抹,当那只手掌重新出现时,上面已是多了些许湿漉漉的泥印。
江行远一怔,随即想起了什么,蹲下身仔细往墙上瞧去,这一瞧,果然是发现了大问题,他的目光竟然透过厚重的石墙,看到了外面的天光。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眼睛能够透视,而是因为石墙被人凿了十来个洞,很小,若沙粒一般,若非天光照射,根本就发现不了。
楚孤城拭去手上的泥污,道:“适才检查周围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地特别湿,便留意了一下,竟被我摸到泥污,这是泥土遇水所产生的;按理来说,此处离地八丈有余,又隔着数丈厚的石墙,怎么着也不会有泥土与水,可偏偏有,那只能说明……”他盯着那堵看起来极其厚重的石墙,“这堵墙出了问题。”
韦三爷也瞧见了,难以置信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一直驻守此地,日夜轮值,从未有半刻离开,怎可能被人在此凿墙而不知?”
是啊,凿墙这种事可比偷取几片茶叶动静大多了,除非他们这群人一个个都眼瞎耳聋,否则不可能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