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头子越想越是好奇,忍不住凑到常喜耳边,小声道:“常爷,冒昧问一句,江家怎么会认识先生的?”
常喜当然不可能将鼠大与江家的关系如实托出,按着之前想好的借口道:“几年前,江老爷入京呈送贡茶的时候,曾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更赠了一些茶叶给先生,这次江家公子出事,江家求到先生门前,先生也不好不管,就让我带他们过来了。”
“原来如此。”狱卒头子不疑有他,连连点头,如此又说了几句,狱卒头子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好。”常喜答应一声,招呼了辛夷二人随狱卒头子前往天牢,刚到门口,就看到一行人从里面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人,穿着一袭无论针节还是面料都是上乘之物的天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暗纹腰带,垂下一块色泽润白的双鱼玉佩,一看就是贵重之物;在他身后跟着一位身形纤细的女子,因为轻纱蒙面,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瞧见那一对精心描绘过的眉眼,身上的衣裳是一样的考究,甚至更甚几分,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着,垂落于颊边的掐丝金步摇随着她的脚步一摇一晃,秋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恰好照在那金步摇,金光点点,煞是好看。
狱卒头子迎上去赔笑道:“柳大人,柳小姐,您二位慢走。”
柳老爷点点头,就算作回应了,正要离开,瞧见常喜,微微一愣,他怎么会在这里?疑惑归疑惑,动作却是不慢,几步来到常喜面前,笑呵呵地道:“这不是常老弟吗,怎么有空来这种地方?”
常喜赶紧摆手,一脸惶恐地拱手道:“柳大人这话折煞小人了,万万当不得。”
“这可就见外了。”柳老爷亲自扶起他,和颜道:“先生可还安好?前几日听说先生身子不太舒服,一直想上门看望,又怕打扰先生养病,就一直拖着。”
常喜恭敬地道:“托大人的福,先生就是感染了一点风寒,并不要紧。”
“那就好,那就好。”柳老爷连连点头,一副不胜欢喜的模样,在唤过柳青鸾向常喜见礼后,他将目光转向江行过二人,“这两位是……”
常喜一拍脑袋,笑道:“瞧小人这记性,都忘记给您引见了,这位是江家大公子,是来探望大公子的。”说着,他又道:“大公子,这位就是柳大人了,也是长公子未来的亲家公。”
他故意将辛夷掠过了过去,后者身份有些敏感,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
也是凑巧,辛夷现在仍是之前那一身男装打扮,脸也故意涂黑了,若不仔细辩认,大都会当做江行过身边的小厮;事实上,柳老爷也确实这样误会了,所以他的目光径直掠过辛夷,没有任何停留。
江行过尽管不太乐意,但碰了面也不好当做没看见,无奈地行了一礼,“晚辈江行过见过柳大人,大人万安。”
“贤侄快快请起。”柳大人满面笑容地扶起他,“多有听闻贤侄之名,却还是头一回见到,若非常老弟引见,可真心认不出来,老夫人身子可还硬朗?”
“祖……祖母一切安好,牢大人记挂了。”江行过虚笑着应付了一句,祖母二字喊得他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
“那就好。”柳老爷含笑点头,随后疑惑地道:“你们怎么会和常老弟在一起?”
常喜将之前用来应付狱卒的借口说了一遍,柳老爷倒是也不怀疑,反而一脸恍然地道:“原来如此,先生可真是慈悲。”
在又寒喧了几句后,柳老爷朝常喜道:“我先走了,改日再找常老弟聚聚。”
“柳老爷慢走。”常喜笑着躬身相送。
“青鸾,我们走吧。”面对柳老爷的招手,柳青鸾柔声道:“父亲稍等,我去去就来。”
在柳老爷疑惑的目光中,柳青鸾在红姑的搀扶下走到狱卒头子面前,细语道:“江公子在牢里的日子,还要麻烦您多加照顾。”说着,她朝红姑看了一眼,后者会意地取出一张银票,塞到狱卒头子手中,后者假意推辞了一下,就顺势收下了,笑呵呵地道:“柳小姐放心,小人一定好生照顾江公子,只要是在小人能力范围之内,绝不让他会半分委屈。”
“多谢了。”柳青鸾感激地欠了一欠身,方才登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登车之时,正好有一阵颇为猛烈的秋风吹来,柳青鸾仿佛不堪风吹之力,整个人都微微晃了几下,看起来不甚娇弱。
装得可真像!
江行过在心里冷笑一声,若非早见识过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他也一定会以为眼前是一个娇弱到不堪风吹的官家小姐。
柳老爷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待得柳青鸾登上马车,立刻命车夫驱车离开,待得离远了后,他嫌恶地拍着沾有异味的袖子,皱眉道:“你自己要来天牢看江家小子也就罢了,做甚要把为父也拉过来,还待了这么久,直至这会儿,这身上还是一股腐臭味,难闻透了。”
柳青鸾接过红姑递来的帕子拭一拭手,淡淡道:“江行远总归是您名义上的未来女婿,他出事,您若不过来看一看,传扬出去,难免说您凉薄。”
她去东宫见过太子后,原本是打算自己一人过去的,只是让柳老爷托个关系,临出门之时,她又觉得不太妥当,便生生将柳老爷给拖了过来。
“这门婚事早晚是要解除的,随他们怎么说。”柳老爷不以为意地说着。
“那柳家的名声,父亲也不管了吗?”
柳老爷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将气撒到江家头上,“这江行远也真是胆大包天,金丝软甲是他能够染指的吗?现在好了,把自己给整到天牢去,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柳青鸾解下面上的轻纱,蹙眉道:“他一直说金丝软甲手套是皇上赐给江家的,父亲可有听闻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