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远一言不发地盯着江行过,就在后者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怀疑自己是不是露了什么破绽时,他轻叹一声,反问道:“大哥相信吗?”
江行过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期期艾艾地答了一句,“老夫人确实是这样说的。”
江行远望着牢房顶上那个小小的窗子,凝声道:“我不知道祖母为何要这样说,但我知道,这不是留雁楼做事的风格,他们也不屑于这么做,而且时间也不对。”
江行过默默不语,半晌,他道:“既然怀疑,为何当初不说?”
一抹难言的苦笑出现在江行远唇角,“大哥觉得,我若问了,祖母就会告之实情吗?不过是又多一个谎言罢了。“
随着江行远被收押入天牢,一场涉及多方势力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无声而激烈,在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哪方会输,哪方会赢……
傍晚时分,蛇六娘在微弱的秋阳余光映照下回到客栈,晓月跟在她后面,看起来很累,连走路都有几分踉跄。
“六姨。”辛夷与江行过刚刚寻了一张空桌子落座,看到她们进来,连忙招呼。
蛇六娘落座后,方才看清辛夷是一身男儿装扮,脸也涂黑了,疑惑地道:“怎么这副打扮?”
江行过插话道:“你不知道,她今儿个可是能耐得紧,差不多转遍了半个京城。”
蛇六娘美眸轻转,似笑非笑地望着江行过身上,“你叫我什么?”
江行过神情一僵,带着几分不情愿,含糊地唤了一声,“六姨。”
面对这声轻如蚊呐的称呼,蛇六娘扬眉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不等江行过言语,她又一脸关切地道:“莫不是这嗓子坏了吧,来,六姨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面对凑过来的蛇六娘,江行过赶紧往后仰着身子,极力避开;开什么玩笑,让她看,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从岳阳到京城的这一路,他可没少听狗十一抱怨,有一回被蛇六娘听了去,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似随意地唱了一首江南小曲,蛇六娘的嗓音很好听,纵是没有任何乐器相伴,也听得人如痴如醉,回味悠长,说一句绕梁三日也不为过。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匪夷所思了,别人都没事,唯独狗十一只要一闭眼就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或是猛兽或者是鬼怪,可怕而又匪夷所思;在这样的幻觉折磨下,狗十一连着数日都没睡过一个觉,偶尔困极了打个盹,也很快被这些幻觉生生吓醒,整个人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犹如惊弓之鸟;后来还是江行远意识到可能与蛇六娘唱的那首江南小曲有关,果不其然,蛇六娘恼怒狗十一在背后嚼她的舌根子,所以在那首江南小曲中加入了迷魂天音,因为只争对狗十一一人,所以旁人听着没有任何感觉。
狗十一得知原委后,慌得不行,赶紧去赔了不是,再加上江行过在一旁说情,蛇六娘这才解了迷魂天音,让他不再受幻像折磨。
那厢,蛇六娘看到江行过这番如避蛇蝎的模样,美眸微微一沉,“怎么,六姨很可怕吗?”
“当然不是。”江行过急忙否认,心思飞快地转着,“我……我刚才嗓子是有点不舒服,但这会儿已经好了,多谢六姨关心。”
“真的吗?”面对蛇六娘关切的目光,江行过连连点头,唯恐慢一点会惹了前者不高兴。
“那就好。”蛇六娘微微一笑,但并没有收回往前凑的身子,“对了,你还没说该叫我什么呢,之前那一声太轻了,听不清。”
“六姨!”这一次,江行过可不敢再搪塞了,大声喊着,声音之大,连旁边几桌都听到了,引来好奇的目光。
“真乖!”蛇六娘满意地拍一拍江行过的脑袋。
被人这样当小孩一般对待,江行过心里郁闷至极,却不敢反抗,还得赔笑,唯恐又惹了这位六姨不高兴。
在戏弄了一番江行过后,蛇六娘重新坐稳了身子,一边喝着辛夷递过来的汤,一边道:“说说吧,怎么就转遍了个半个京城。”
待听辛夷将今日下午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蛇六娘眉尖微蹙,不悦地瞪着辛夷道:“明知道留雁楼一直对你虎视眈眈,还敢随意出门,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江行过不以为意地插话道:“就她那身装扮,咱们认出来都费劲,何况是留雁楼。”
蛇六娘瞪着他道:“我还没说你呢,你既然瞧见了,就该拦着;你可倒好,不仅没拦着,竟然还跟着她一起胡闹,嫌麻烦还不够多吗?”
江行过本是帮着解释一句,不曾想竟招来一顿训斥,忍不住嘀咕道:“好嘛,又是我的错。”
虽然他说得很轻,但怎么逃得过蛇六娘的耳朵,冷声道:“怎么,冤枉你了?”
当然!
尽管江行过很想这么回答,但面对那双杀气腾腾的美眸,就算借他一个胆子也万万不敢说不出口,只能赔笑道:“没有,没有,六姨教训得是。”
蛇六娘哪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冷哼一声,“得亏这次没出什么事,鼠大也提前安排了常喜暗中保护,否则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辛夷歉疚地道:“不关大公子的事,是我考虑不周,请六姨恕罪。”
蛇六娘很想再训斥几句,但看着辛夷脸庞微微发白的可怜模样,又于心不忍,半晌,她叹息道:“我知道你担心长公子,希望能够尽快查出真相,将他从天牢里救出来;但辛夷,你更应该明白,长公子为什么会被人冤枉。”
辛夷身子微微一颤,涩声道:“因为我!”
“不错,因为你!”这五个字蛇六娘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与迟疑。
虽说是事实,但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不免有些残忍,江行过心有不忍,正想说几句,然而他刚一张嘴,就被蛇六娘给发现了,瞪了他道:“没你的事!”
江行过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地咽下嘴边的话,朝辛夷投去一个同情而又无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