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将铜镜探到身后,尽管因为月光反射,后面那人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躲进了黑暗之中,但江行过还是抓住了这一瞬间的事情,后面果然有人跟踪!
此人一路跟随,必然看到他从柳府出来,就算未曾潜入柳府,想来也能将自己与柳青鸾合作的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若这件事被捅出来……
刚想到这里,江行过已是出了一头冷汗,不行,此事绝不能传扬出去!
想到这里,江行过转过身,一步一步往那人藏身的地方走去,适才铜镜中反射的人影虽说看不清容貌,但能够看出一个相对纤细的人,也就是说……很可能是个女人。
柳青鸾吗?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他否决了,柳青鸾没必要做这样的事,剩下他认识的女人,又恰好在京城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辛夷,另一个则是蛇六娘。
若是蛇六娘,以她的本领,自己怕是被一路跟到云来客栈都发现不了,也不会在露出马脚后躲藏起来;再说了,蛇六娘是知道他来见柳青鸾的,没理由再做跟踪之事,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辛夷了。
辛夷……可能吗?
她怎么会跟踪自己?难道是猜到自己与柳青鸾有往来?
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他自问处处小心,并未露出破绽?
在这样纷杂的念头之中,他已是来到人影躲藏的地方,这条路他走过好几次,知道这是一个死胡同,除非会飞檐走壁,否则是断然不可能离开的,是不是辛夷,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江行过小心翼翼地走入胡同之中,极力收敛的脚步声犹如垫着厚厚肉垫的猫,几乎听不见。
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江行过按住狂跳的心脏,一步一步深入黑暗之中,直至……尽头。
是的,他一直走到胡同尽头,都没有看到铜镜里的人影,这个结果令他诧异不已,怎么会这样,他适才瞧得分明,就是往这里来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这简单就是闹鬼了!
不对,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江行过用力抹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绕着这条死胡同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连废弃在角落里的篓筐都没有放过,就他这个认真劲,别说是偌大的人了,就算是一只猫一只老鼠也逃不过,可就是邪了,一个人影也没有。
若跟踪自己的真是辛夷,她不会武功,必定离不开这个死胡同,除非……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江行过借着月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四周的墙壁,像蛇六娘这样的武林高手,虽说可以飞檐走壁,但也需要借力,所以一般都会在墙壁上留下一两个脚步,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这可真真是想不明白了,总不至于跟踪自己的不是人而是鬼吧?
想到这里,江行过脖子一阵阵发凉,有些不安地往四周看着,呃,这仔细一看,这里确实有些阴森森的,明明夜空中圆月皎洁,却只能见这个胡同最上面那一点。
不行,越待越觉着渗得慌,还是赶紧离开吧。
这般想着,江行过赶紧往外走去,在走到胡同口的时候,脚下“咯噔”一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后,发现是一只白玉耳坠子,呃,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行过细细想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他确实见过这只耳坠子,就在辛夷耳上。
这个发现令刚刚消去的怀疑又如潮水一般涌了回来,而且比刚才更加激烈与浓重,他不知道辛夷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于这个胡同的,但这只耳坠子他记得真真切切,就是戴在辛夷耳上的。
呵呵,辛夷啊辛夷,你到底还是露了破绽。
江行过笑容尚未透出脸皮,就已经被他压了下来,虽说这会儿知道了跟踪自己的人是谁,但接下要如何处理,却是一桩难题。
若辛夷仅仅只是知道自己与柳青鸾有往来,那么尚可以借江老夫人的叮嘱来搪塞,且还有蛇六娘与兔四的证明,足以让她相信;怕就怕,她知道的不仅仅只是这样,譬如……还知道在暗中帮助汪晋成逃走的人是自己。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个谎可就瞒不过去了,一旦传到蛇六娘他们耳朵里,自己小命只怕难保。
那一夜,蛇六娘是怎样的百般试探,他可还历历在目,若非自己牢守心神,未曾露出破绽,这会儿怕是已经被五花大绑地关在柴房里等候发落了。
那么,辛夷会愿意替自己保守秘密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江行过就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与辛夷关系确实不错,但也没好到能够包庇的程度;而且,他相信,在辛夷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必定是江行远。
那么留给他的,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辛夷啊辛夷,你为什么要这么多事,好好待在客栈里面不好吗,非要搅这趟浑水,现在……也不知要怎么收场了。
想到想着,江行过眼底忽地掠过一阵凶光,随即攥紧了白玉耳坠子往云来客栈走去。
进了客栈,在路过辛夷房门前,他脚步微微一顿,侧头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此片刻,方才抬脚往自己屋中走去。
夜幕悄然降临,又悄然收起,随着一声声鸡啼,太阳从天边升起,染红了漫天朝霞,预示着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
众人照常围聚在一道用早膳,却迟迟不见辛夷,蛇六娘瞅了一眼楼上依旧牢牢闭着的门,疑惑地道:“这丫头该不会是睡过了头吧?”
“或许是人不舒服呢,要不六娘你上去瞧瞧。”兔四话音未落,就看到辛夷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在地上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看到辛夷出现,江行过眸光顿时冷了下来,手下意识地碰了碰搁在怀里的耳坠子。
蛇六娘招手道:“辛丫头,你这是在找什么?”
辛夷走到近前,摸着圆润的耳坠,蹙眉道:“今早起来,发现不见了一只耳坠子,找了一路都没见着,不知是掉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