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来寻我开心是不是?”一向精于算计,冷情冷心的柳青鸾难得娇嗔了一句,不过这娇羞之色只出现片刻功夫便化为忧虑,幽幽道:“若真能这样,也不枉我熬夜缝制了这些衣裳与香囊。”
“一定会的。”红姑拍着柳青鸾微凉的手,“谁都看得出太子钟爱小姐,若不是最近这阵子事情太多,再加上小姐与江家长公子的婚约还没有解除,太子怕是已经求到圣上面前,迎娶小姐您为侧妃了。”
红姑的话令柳青鸾得意之余,亦有几分烦躁,埋怨道:“都怪祖父这个老糊涂,无缘无故订什么亲事,如今好了,明明东宫的门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被绊脚石所阻,无法迈进去。”
红姑宽解道:“老太爷也不知道小姐如今这般能干,连太子爷也拜伏在小姐的石榴裙下,否则怕是江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都不会答允亲事。”见柳青鸾面色稍缓,她又道:“太子这一去,少不得要两三个月,咱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解决绊脚石,到时候小姐就能风风光光地嫁进东宫了。”
“希望是这样。”在她们主仆说话的时候,窗缝外,太子的马车已经离着只有几丈的距离了,柳青鸾最后整一整妆容,确定没有任何出错,方才让红姑扶着自己下了马车,软底镶珠绣鞋轻巧地落在地上,未曾激起一丝尘土。
柳青鸾攥着香囊,唇角扬起一抹轻笑,娇美之中带着几分羞怯,那是赵恪平日里最喜欢的笑容,目不转睛地望着朝这边驶来的马车,三丈……两丈……一丈……
柳青鸾看到车厢里的赵恪掀起帘子,眸光深深地望着她,在那双眸子里,她轻而易举地看出了留恋与不舍,这令她唇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就在柳青鸾往前迎了一步,好让赵恪停下马车与她叙别之时,那马车竟然毫不犹豫地从她身边驶了过去,车轮滚过黄土地,扬起一片尘土,未及落下,后面的马车又驶了过来,一辆接着一辆,尘土也是扬了一波又一波……
好不容易等到那许多辆马车终于尽数驶过,又有随行的侍卫以及神机卫策马而过,四蹄翻飞,竟是比那马车扬起的尘土还要多几分……
终于等到马车与护卫皆过去,那扬了半边天空的尘土终于缓缓落下,露出两道犹如石化一般的身影以及她们身后的马车。
“咳!咳咳!”从刚才起就一直憋着气的柳青鸾见到尘土落尽,忍不住吸了口气,结果一个不小心将口鼻处的灰尘都吸了进来,顿时弯腰咳嗽起来,直咳得心肝脾肺肾都快要出来了。
“小姐你怎么样了?”红姑一边替她抚背止咳一边拂去她身上那一层黄灰色的尘土,落在衣裳上的还好一些,拂几下也就没了;落在脸颊、脖颈以及头发上的才叫麻烦,勉强拂了几下,头发凌乱,发髻掉落不说,精心描绘的妆容也花了,刚才还仪态万千的柳青鸾,这会儿只能用狼狈两个字来形容,后者一脸俏脸青白交错,也不知是咳的还是气的。
红姑望着远去的车队,有些生气地道:“太子这是怎么了,明明看到小姐站在这里,不停下一叙也就罢了,也不知驶慢些;如今可倒好,扬了小姐一身的灰。”
柳青鸾紧紧咬着贝齿,想她一向自诩门名贵女,又矢志嫁进东宫,无论何时何地,都极其注意仪容,何曾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幸亏郑淑妃与百官都已经回城了,此处又没什么人,无人瞧见她这番丑态,否则真是要挖个坑跳进去了。
“柳小姐,这是你的珠钗。”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柳青鸾耳边,抬眼看去,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身得体的侍女装扮,五官长得颇为喜庆,双手捧着一枝双蝶穗禾珠钗递到柳青鸾面前。
“你是……”柳青鸾瞧着那张脸有几分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来,那侍女善解人意地道:“奴婢夏荷,奉长公主之命,请柳小姐过去一叙。”
翊阳长公主……
柳青鸾望着远处那辆马车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虽说她这会儿下了马车,但与翊阳的马车相隔数十丈,按理来说,这么长的距离,翊阳不可能一眼认出自己,至于身后的马车也未悬挂任何柳府的标志,她又怎么知道是自己的?
而且,自己与她只见过两面,最近那一面还是在去年夏日的牡丹花会上,勉强算是点头之交,并无其它,怎么会突然想到请自己过去的,难道是因为太子?
带着这个想法,柳青鸾声音怯怯地试探道:“不知长公主唤我过去,是为何事?”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红姑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会意,上前一步,悄悄往夏荷手里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倒不是她身边没有散碎或者小锭的银子,而是以夏荷做为长公子贴身侍女的身份,这么一点银子实在拿不出手,所以红姑干脆狠一狠心,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夏荷对于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不动声色地捏一捏塞在掌心的银票,微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长公主心血来潮想与柳小姐说几句话,不会耽误柳小姐太多时间的,柳小姐请吧,莫让长公主久等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个动作瞬间堵住了柳青鸾还想再问的嘴,被迫挤出一丝虚笑,随她一道往翊阳所在的马车行去,跟在一旁的红姑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这个叫夏荷的丫头可真是不简单,什么也没说,就白赚一百两,虽说柳家还不至于计较区区一百两银子,可这分明就是一个哑巴亏,实在是让人憋屈,偏偏还不能说什么,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是得罪了她,到时候在长公主面前搬弄是否,乱嚼舌根子,吃亏得还是他们,甚至会连累整个柳府,柳家虽在京城有些头脸,却是万万不能与身为皇帝幼妹的翊阳长公主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