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询问道:“在哪里?果真是金一吗?”后面那句话将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若不是金一,那这件事就是一场乌龙,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可若真是金一……以留雁楼的行事风格,其中必有猫腻。
“就在小巷往里数的第四间屋子,属下闻过那门上残留着的气味,就是金一!”最后这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轰得耳朵嗡嗡作响。
“竟然真是金一……”江老夫人喃喃自语,纵是以她那般坚韧的心神,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待平复了心绪后,江老夫人问道:“可有入内?”
狗十一摇头道:“因为风雪之故,属下闻不出里面是否还有人在,怕打草惊蛇,故而没有入内,不过……属下闻到一丝血腥之气。”
江老夫人神情一变,眸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是说里面有人受伤亦或者……死人?”
“是。”随着狗十一的点头,马车中沉寂下来,半晌,兔四试探道:“老夫人,不如让属下与老十一去探一探虚实?”
“好,你们小心一些。”随着江老夫人的答应,二人再次奔往小巷而去,这一次耗费的时间久了一些,足足过了两炷香的功夫方才瞧见他们回来,兔四面色凝重地道:“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屋子里除了两个死人之外,再无旁人。”
果然是死了人。
江老夫人心念飞转,询问道:“怎么死的?”
“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兔四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任何抵抗的痕迹。”
江行远一直都没有说话,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在听,相反,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听得认真仔细,故而最先捕捉到了兔四这句补充里隐藏的问题,“这二人是寻常百姓?”
“不是。”
“地痞流氓?”
“也不是。”
“衙门差役?”
“都不是。”兔四摇头,仔细描述起了那两具尸体,“这二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但他们右手都有厚厚的茧子,这是常年习握刀剑者才会有的痕迹,且太阳穴微鼓,应该武功不弱;按理来说,就算金一武功再高,他们也多多少少能够抵抗个一招半式,实在有些奇怪。”
江行远眼眸微眯,徐徐道:“若他们与金一相识,那就不奇怪了。”
兔四一怔,正要询问这“相识”之意,忽地脑海中灵光一现,脱口道:“难道他们也是留雁楼的杀手?”
“是与不是,要仔细检查过才能知晓。”这般说着,江行远转头道:“祖母,孙子想去看一下。”
江老夫人也有此意,当即点头道:“好,我与你一道过去。”
因为之前就检查过宅子,里面并无危险,所以蛇六娘等人没有反对,陪着他们一道前往宅子,令人意外的是,一直没插过话的江行过也跟了过来,双手拢在袖子里,面无表情地尾随在后面,不知是来瞧热闹,还是对这件事起了兴趣。
这是一间小小的宅子,一个不算开阔的院子再加两间连在一起的平房就是全部了,两具尸体就倒在院子里,仰天而倒,喉咙各自有着一道深而长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泊泊流出,在地上形成一个血泊。
两人的眼睛没有如寻常逝者一般闭起,相反,四只眼睛皆大大地睁着,尽管眼神已经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涣散,但隐约仍能感觉到其中的震惊与愤怒……
江行远蹲下身检查二人的尸体,死因已是一清二楚,正如兔四所言那般,一击毙命,没有抵抗的痕迹,他所要确定的,是二人的身份以及金一杀人的动机。
若这二人与金一同为留雁楼的杀手,为何要自相残杀;若不是,这二人是何方势力,又为何会引来杀身之祸?
可惜在一番检查之外,除了确认二人皆身负武功之外,江行远并没能找到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留雁楼惯有的雁形标志也没见着。
正自思索之时,江行过从屋里走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几个明晃晃的东西掷在地上,正是他们遍寻不至的雁形暗器,以白银打造,可见这些暗器的主人是银雁级别的杀手。
“你哪里找到的?”兔四诧异地问着,他们刚才只顾着检查尸体,竟不知道江行过什么时候进了屋子。
江行过淡淡道:“在他们床下找到的,兵器也在。”
那厢,江行远已是捡起暗器仔细检查,与他们之前截获的一般无二,有着留雁楼独特的打造痕迹,并非伪造,他直起身,面色凝重地道:“如此说来,这二人果然是留雁楼的杀手,客栈那场刺杀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所为,只是……金一为何要杀他们?”
狗十一试探道:“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刺杀失败?”
江行远摇头道:“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从旁人的描述来看,行刺的杀手并没有拼尽全力,一击不中便立刻撤退,没有丝毫犹豫;试问若是这场刺杀的成败关乎性命,怎可能如此轻易退去?”
狗十一想想也是,遂道:“既然如此,金一为何要突下杀手?”
没有人回答,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若非这次恰好是狗十一驾车,他又擅于闻气辨味,闻出金一的气味从而寻到这里,他们甚至不会知道这二人是死于何人之手。
正自不解之时,江行远看到江行过盯着他自己刚刚走出来的那间屋子若有所思,遂问道:“大哥在想什么?”
江行过回过神来,在一番犹豫后,他瞧着江行远拿在手上的银雁暗器,蹙眉道:“我在想……这些个暗器会否找到的太容易了一些。”
这话听得众人一头雾水,狗十一率先问道:“什么意思,找到也不对?”
“不是不对,而是……”江行过不知该怎么说,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就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们忽略了,正自思索时,江行远忽地接过话道:“而是透着那么一丝刻意。”
江行过眸光一亮,点头道:“不错,就是这种感觉。”
“我还是没明白。”狗十一茫然摇头,这两兄弟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没有漏下,但就是听不懂话里蕴含的意思,怎么藏在床下的暗器就是刻意了。
不止是他,其中几个也都是一头雾水,不解其中之意,江老夫人道:“仔细说来听听,莫要卖关子。”